此刻,外書房中,眾人各司其職地忙碌著,喜兒和阿澈將懸掛晾干的大字卷起,收入一只只錦盒中。
每只錦盒樣式都相同,也不必擔心弄混,橫豎字也都是一樣的,批量制作,更為省心。
常歲寧寫的實在累了,坐回椅中歇息時,恰遇駱母和兒媳來送綠豆解暑湯。
湯都是綠豆湯,但盛給常歲寧的那一碗,駱母又單獨放了兩塊黃冰糖,此舉偏心的明目張膽,而在駱觀臨眼中卻又不乏心機母親明明可以提前將湯分好,把冰糖提前給常歲寧放進去,可母親偏要當面這么做世故,真的太世故了。
這幾日,母親沒少來送吃食,昨日里還做了家鄉的卷餅,同樣是大家分食,可常歲寧的那只餅格外地胖,里頭裹著的菜和肉,都要將餅皮給撐破了母親就差親自躺進餅皮上,把自己也裹進去了
常歲寧對此自然看在眼中,實際上,這位駱家老太太不單精通人情世故,且口齒伶俐又頭腦清晰,實也是個不多見的人物。單是忙碌于廚房瑣事之間,有些可惜了。
駱母將湯分好后,就離開了,沒有打攪常歲寧他們繼續辦正事。
常歲寧放下湯匙時,看著一旁那一摞錦盒,隨口閑說感慨道“從前在京師時,我還曾想過,若有朝一日窮得活不下去了,倒還可以賣賣字畫為生,聊以養家沒想到如今竟成真了,只是沒想到這字畫生意做得這樣大。”
駱觀臨“”
這生意是挺大的,畢竟是刀架脖子上強買強賣,它能不大嗎
“刺史大人這筆生意看似一本萬利,卻益在江都萬民,而非刺史大人自身,實是用心良苦,感人肺腑。”呂秀才動容嘆道“然而,常刺史談及養家的說法,于當下恰也適用刺史大人分明已是將江都百姓皆視作了子民一般愛護對待啊。若說江都為家,百姓為子,刺史大人便也真正當得起這一家之主之位。”
駱觀臨聽得頻頻皺眉,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這就是被常歲寧點名招進來的人憑的是什么,該不是拍馬屁的本領
駱澤在旁卻輕點頭,畢竟祖母昨日說了,讓他和這位呂秀才學,不要和父親學。
以往在朝中時,駱觀臨待諂媚之臣便深惡痛絕,此刻見兒子竟跟著附和,看那呂秀才便愈發不順眼,并由此上升到了懷疑常歲寧用人眼光的層面上。
想到她昨日翻看這些時日的招募名單時,竟還留下了一位“口技先生”,駱觀臨大感無語還真是一個敢上門,一個敢留人
由此可見,她招納人才的風格已經不是不拘一格,而是千奇百怪了
駱觀臨本不欲多管這些,昨日還曾在心底冷笑“隨她去吧”,此刻卻到底忍不住問“昨日刺史留下了一位口技人,是打算作何用處”
“錢先生還真別說”常歲寧一副“你問到正點子上來”的模樣,正色道“這位口技先生姓劉,乃是錢塘劉家口技的單傳人,若不是錢塘也遭了戰亂,人家剛巧經過江都,才不來我這兒應招呢。”
她一副撿了寶的語氣,含笑往下道“如此才藝,平日里方便看口技表演且不說了。此外,先生該是知曉雞鳴狗盜一詞的來由”
駱觀臨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對上她那張笑臉,又有種不好的預感,所以她是要
“到時我會讓劉先生教授一些簡單的口技,就譬如雞鳴與犬吠,以作暗號之用。”常歲寧一視同仁地看向書房里的每個人“咱們到時一起學。”
駱觀臨陷入了沉默,這些街頭技藝,在文人眼中屬于不入流的行當,他想象不出他和一群人圍在一起狗叫雞叫、甚至更古怪的聲音時的情形。
當她的文士,要學的怎么這么多
偏生那位呂秀才又熱情地附和起來,就差當場寫下“口技的一百種妙用”了。
“這只是劉先生的其中一個用處。”常歲寧重新拿起筆,邊與駱觀臨道“之所以留下劉先生,另還有一處用意待過些時日,先生自然便知曉了。”
這時,阿稚進來通傳,道是楚行回來了。
書案后的常歲寧立時抬眼看去“快請進來。”
楚行很快入得書房中,抬手行禮“女郎。”
“楚叔此時回來,可是倭軍有異動”常歲寧正色問。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