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這條狗是跟著進過山的老獵犬,稍通靈性,此刻并未有下狠口撕咬他。
因獵物的皮毛多半很值錢,故而一只成熟出色的獵犬在自己和主人沒有受到威脅挑釁時,只會幫著主人圍截獵物,而不會主動對獵物下死口。
所以此刻,這只黑狗只咬住無絕的褲腿,兢兢業業地試圖將他往回拖拽。
但它太老,無絕仍然不算很輕,拖拽起來便很吃力。
無絕想將它蹬開,又怕激怒它,而很快另外兩條狗也趕到了,它們顯然不及這獵犬成熟,沖他汪汪狂吠著。
無絕趴在那里一點也不敢動了。
緊接著,那被石灰迷了眼的男人怒氣沖沖地走了過來,口中咒罵間,彎腰撿起了一塊趁手的石頭。
“沒見過”村尾處,端著碗在門外吃飯的老翁瞇眼看了看那畫像,搖了搖頭。
其他幾個端著碗的村民也圍上來看了看,都紛紛搖頭說沒見過。
“多謝了。”做尋常打扮的那名娘子軍將畫像卷起,回到驢車旁,對正環視四下的常歲寧低聲道“女郎,看來您要找的人應是沒來過這個村子。”
她們從村頭找到村尾都沒有一點線索,這座村子不算大,若是來了個陌生人,村子里應該多多少少都會有人議論的。
常歲寧覺得也應該是這個道理。
“瞎叫喚什么呢,回去”那個老翁把自家狂吠的狗攆回了院子里。
聽著村子里越來越多的狗叫聲,那名娘子軍道“女郎,咱們去別處找吧。”
常歲寧點了頭,將要上車之際,卻又忽然若有所察地轉頭看去。
她看到一條叫著的小狗從她身邊跑過,沒有停留地繼續往前奔去,然后在村尾最后一戶人家的院墻拐角處,轉了個彎兒,不見了。
那是村后的方向。
再細聽,更多的狗叫聲,似乎都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
“果然是個下三濫”
男人罵著,繞到無絕面前,把無絕壓在身前的包袱一把扯了過來。
黑狗退去了一旁,無絕艱難地爬坐起身,他的額頭上都是血,一邊臉頰也磕腫了,看起來愈發狼藉不堪。
男人惡狠狠地往他身上啐一口“病歪歪的老東西,跑都跑不了,竟還敢拿石灰粉暗算我”
男人手中舉著石塊威脅著,坐在地上的無絕不得不朝男人連連作揖賠不是。
這時,男人眼尖地看到了他大拇指上的扳指,見材質特殊,是從未見過的,便讓無絕摘下來。
無絕心口一陣狂跳,賠著笑道“這就是塊破石頭磨成的,一文錢也不值的”
這可是他師父留給他的遺物
當然,情懷并沒有那么重要可他全仗著此物擋災呢,沒了此物壓制災厄,還不知有多少可怕的禍事等著他
他已經不能更慘了,再慘一點,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男人根本不信他的話“讓你摘你就摘”
一旁的孩子哼聲道“肯定也是他偷來的”
“就是”
“二叔,我們待會兒把他送官吧讓縣令大人打他板子”
“打他”
又有小石子砸在無絕身上,無絕抬手去擋,心中終于還是升起一股悲憤和委屈。
人也欺負他,狗也欺負他,大的欺負他,小的也欺負他
他是什么很賤的人嗎
他非但沒做錯任何事,且照天鏡那老賊的說法,他也算是促成了師父那救世大計的關鍵之人,若沒有他,殿下便回不來,若殿下回不來,當初和州便保不住,若和州保不住,這些人多半也沒命活到現在
這么一算,他還是這些人的救命恩人呢
所以,他們憑什么這么欺負他
呔,他要跟這些恩將仇報的白眼狼們拼了
無絕心中攢了一口氣,剛要奮起反擊,見那男人舉著的石頭作勢揮向自己,嚇得立刻往后一縮,連忙道“我摘,我摘就是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