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已經清晰地擺在眼前了,只是從前她局限其中,不曾細想深究。
母親想讓石頭進無二書院,還想讓好吃懶做的兄長進刺史府何其無知,又何其貪婪。
曾浣腦子里忽然出現一道聲音這種無知而貪婪的糾纏,會毀了她拿性命拼殺換來的一切。
她轉頭看向嘈雜的四下,腦子里亂糟糟的。
街上吆喝聲不斷,她看到了賣糖葫蘆的小販經過,腦海中閃過幼年的自己說想吃糖葫蘆,母親卻充耳未聞的畫面。
可兄長說想吃,母親卻又突然能聽到了。
她的聲音,似乎總會隨風消散,永遠沒辦法被母親聽到。
當初嫁人也是母親的選擇,她縱然不愿意,卻什么沒都說,因為她知道母親“聽不到”。
直到她的丈夫死后,她不愿改嫁,而是要和常娘子一起離開,這次母親終于聽到了,因為她的聲音太大了,母親不單聽到了,還勃然大怒,將一切惡毒言語砸向她,讓她永遠不要再回來。
“等等”
曾浣快步上前,追上那個賣糖葫蘆的小販“給我一串糖葫蘆”
“不,給我兩串還是拿十串吧”她眼中包著淚,笑著說道。
買罷糖葫蘆,她又去不遠處的鋪子里買了兩只燒雞,這家燒雞她幼時每每經過都要咽口水,母親每月會買一只,但兩只雞腿永遠是兄長的。哪怕她多看一眼,都會被母親瞪視著罵她是“饞死鬼托生”。
她要的一切,似乎永遠是羞恥的,貪婪的,上不得臺面的。
可是大人說,想要的就憑自己的能力去爭,能爭來便是她們的本領,非但不為恥,更是榮光
這些銀子,都是她憑自己的本領得來的
與其想著給母親買布,給嫂子買首飾,給侄子買點心,給兄長買酒或許她更該款待自己一次。
她最虧欠的不是母親,是她自己。
她最需要得到的,是自己的認可
曾浣拿著買來的東西回到客棧,放在桌上,邊哭邊吃,直到再也吃不下。
她第一次吃喜歡的東西吃得這樣飽,它們原本什么味道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滿足了年幼的自己,填補了那份虧欠后,她知道了日后的路究竟要怎么走。
她想好了,待回去之后便求大人,讓大人報一則她的死訊回來,拿她的賞賜所得作為一筆撫恤銀子送回曾家就這樣兩清吧。
她不會再回那個家了,她不想被那些人糾纏毀掉,也不想因為自己的懦弱給大人和刺史府帶來甩不掉的麻煩。
曾浣站在二樓客房的窗戶前,見外面巷子里有幾條狗在覓食,便將剩下的食物從窗戶處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