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軍在后追擊的消息,讓尚未能得到真正休整的倭軍,再度陷入了恐懼與緊繃之中。
有倭軍首領驚懼交加地道“盛軍怎么會這么快追來他們之前,分明從不敢踏出防線半步”
在此之前,盛軍的表現,就像是一個真正怕水之人,在水上不敢隨意活動,唯恐陷入未知的危險當中,可現下
“你們也知是之前”藤原麻呂坐在船艙內,滿身陰沉之氣“之前盛軍表現出來的一切,全是詭計之下的假象”
現下他幾乎已能斷定,這些詭計的源頭,通通來自那常歲寧
從她第一次出現在海上,吉見扶手中的刀傷了她開始,她就已經布下了她的騙局
藤原麻呂心中涌現不甘的恨意,但他清楚地知道,此刻絕不是怨天尤人之時
“此時還剩多少兵力”藤原麻呂沉聲問道。
他們一路逃竄至此,因藥材和食物十分緊張,為了不耽擱趕路,路上便丟掉了不少傷重難治、身體殘缺無法作戰的傷兵。
一名部將答“還有兩萬八千人,傷者仍過半”
這個數目無疑是讓人心驚的。
他們舉兵攻來此處時,攜七萬兵士此戰損耗,竟過大半。
此時想到那突起的詭異煙幕與殺戮,殘存的倭兵仍覺恐懼難消,仿佛是從煉獄中爬了出來,甫一回想,仍會驚出一身冷汗。
這哪里還是他們眼中怯懦無用,可隨意欺凌的盛軍
“大將軍我等還是盡快返回,向天皇謝罪吧”有一名部將跪身下去,顫聲請求。
藤原麻呂定定地看著他,聲音沙啞可怖“此戰尚未結束,誰允許你代本將軍謝罪”
那名部將面色一白,立時叩首下去。
“一場輸贏算得了什么”藤原麻呂眼中無絲毫退意,反而激出了更大的求勝之心“我曾與天皇和藤原氏的族人允諾,此行攻盛之戰,不計代價,不勝則不還”
那些部將們雖心緒各異,此刻卻只能應聲遵從。
“沒錯,我們還有從潤州歸來的將士”一名同樣不愿退的武士,此刻道“我等仍有與盛軍再戰的能力”
他口中“從潤州歸來的將士”,指的便是自潤州敗退的倭軍。
就在一個時辰前,他們已經探明,那四萬倭軍并非敗于什么玄策軍手下,而是假舉玄策軍軍旗的太湖水師區區八千內湖水師,狐假虎威的手段罷了
此刻,一名倭軍快步走進船艙內,帶回了有關自潤州敗離倭軍的消息。
那四萬倭軍之所以潰敗,是被突然出現的“玄策水師”,及因此士氣大漲的盛軍合攻之下,先自亂了陣腳。又因正如常歲寧所言,他們并不擅長大規模作戰,協作經驗匱乏,才會敗退而去。
因逃得夠快,傷亡便還算可控,損失人數在三千余人左右。
余下三萬余人,卻在先后敗逃的過程中,又于亂狀中大約分為了兩路,其中一路約有兩萬人,正朝此處匯聚而來,而余下一萬余,至今卻未見蹤跡。
那一萬余倭兵的統領,名喚石本武彥,亦是大家族出身,與藤原麻呂向來不太對付。
“這石本武彥,歷來我行我素,且為人卑鄙,未必不是聽聞了我等敗訊,帶領他的余部,返回島上趁機告狀去了”有人唾罵道。
藤原麻呂壓抑著怒氣“微不足道的跳梁小丑罷了”
待他得勝,他便是倭國最大的功臣,最榮耀的武士,又何懼這些無恥小人所以,他必須要勝
見他面色,其余人也不敢再提石本武彥之事,遂詢問著提議道“大將軍,此刻正起西風北,我等可要趁風往南邊去,前去接應那兩萬余部”
他們若往南前去接應,是為順風而行,反之,那兩萬余部往此處趕來,便是逆風行船,注定緩慢。
“此刻水糧匱乏,拿什么去接應他們。”藤原麻呂沉聲道“此處往南,皆為大盛水域,越是深入,距離后方補給便越是遙遠,若在途中遭遇盛軍圍襲,無需盛軍出手,我等也會斷糧而死”
藤原麻呂的擔憂,是非常實際的。
海上行軍,最是忌諱在水糧不足的情形下深入敵方領域,尤其是在剛打了一場大敗仗的情況下。
所以,他不能前去接應那兩萬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