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駱觀臨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會為常歲寧的爭氣而感到這般解氣,甚至是暢快淋漓的解氣。
但如此關頭,他并來不及細思自己的內心變化。
聽得這句頗為陰陽怪氣之言,那幾名官員卻也說不出半個反駁的字來,就連異樣的神情也不敢在明面上流露半分,只能違心地附和著道“正是此等大捷,自當盡快奏報京中,上表天聽”
可他們仍是想不通,如此程度的勝仗究竟是怎么打出來的
察覺到那些官員的驚惑,王岳捋著山羊胡,眉梢露出一絲得意之色,想不出來是吧
想不出來就對了,連他這個自己人都想不出來,一群外人,往哪兒想去
別看他此刻頗為得意,實則就跟做夢似得,不過他的胡子已經替他印證過了他悄悄揪下了兩根胡須,疼得他直咧嘴來著
“如此捷訊,還須速速告知喻公才是”有官員以此為名,讓人去請了喻增前來。
他們仍對此一封過于出人意外的捷報心存質疑,但又不敢輕易說出質疑之言,于是便想借喻增出面進一步證實此事。
然而,無需等喻增前來,他們只聽那個刺史府的門客已經忍不住問道“快些說說,大人此一戰,是如何贏的”
問話的正是犧牲了兩根私人胡須的王岳。
他可真的太好奇了
姚冉則讓衙役給那報信的士兵遞上了一大碗溫熱茶水,讓人先潤潤嗓子。
那士兵接過茶水,咕咚咚地往肚子里灌,腦子里已經開始馬不停蹄、大刀闊斧地準備了起來。
他并不是從海上返回報信的水師,那一行報捷的水師,剛到軍營中,就被他們“截”下來了海上打仗他們沒出上力,若連跑腿報信的活兒再搶不過來,那在這一戰中,他們豈不是半點存在感都沒有了
于是,那一行水師,便被強行留在了軍中養傷休息。
但他們的日子顯然也注定“不會好過”,數不清的同袍向他們打聽此一戰經過,軍帳幾乎被擠爆,傷固然是養上了,嘴巴卻也磨破了好幾層。
此刻這喝水的兵卒,自然也早已聽罷了戰況經過,此刻捏著空碗,一抹嘴巴,便繪聲繪色地復述了起來。
喻增本就在聞訊趕來的路上,待他到時,正聽那兵卒口中說著“常大將軍大義,為換回俘虜,不得不出面與那藤原麻呂比試,誰知那藤原狗賊,卻屢屢使出陰損招數,致使常大將軍重傷之后,又出爾反爾,忽然動兵”
“形勢危急之時,幸而主帥及時自潤州防線趕回,穩住了軍心”
至今,軍中上下仍以為常歲寧先去了潤州馳援,再又折返江都防線。卻不知,她彼時是從耽羅返回,那條歸路,遠比自潤州趕來的路,更要兇險十倍不止
“主帥用兵如神,很快穩固局面,遲遲未讓倭軍進取半分”
士兵說到此處,聲音愈高了幾分“在倭軍戰疲之后,主帥又突然讓我軍于海上大作煙霧,使倭軍不能視物,自亂陣腳”
“大作煙霧”喻增眉心微動“以何作霧濕稻草燃之”
此舉守城時或有用,但若用于海戰之上,卻缺少靈活性,很受風向影響,按說很難給敵人造成大規模的精準打擊。
“不單是”士兵滿眼與有榮焉“我們主帥,讓人用火藥制出了一種可在水中燃出煙幕之物他們說,叫做蚩尤神煙”
“蚩尤神煙”一名,是元祥那句蚩尤再世之說的延伸。
“蚩尤神煙好名,好名”王岳甚感驚艷。
又聽那士兵道“不單有蚩尤神煙,主帥手下工匠,還造出了雙動風箱,此風箱據聞風力遠超尋常風箱,此戰中,拿來催動煙幕的大風,便是由兩百臺風箱造出來的”
王岳近乎瞠目了,有些呆呆地道“霧是造出來的,風也是造出來的”
這叫什么他家大人這一戰贏下來,竟是毫無運氣,全憑實力
喻增眼神微動,所以歲寧那女娃,不單拿火藥造出了新武器,還改進了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