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史倒吸一口冷氣,心底忽而升起一陣后怕。
他原想著,他獻上男侍招待貴客,是不懼世俗眼光的明智開化之舉,現下想來,這分明是不懼常侯耳光的自尋火化之舉
王長史悄悄擦了擦額角冷汗,后怕之余,又難掩心中激蕩之情。
若果真如他所想,豈非常侯在手,金山我有
這廂王長史只覺江都來日愈發可期,另一邊,金副將送罷信,剛從常闊房中出來。
下得石階,見得那熟悉的來人身影,仍在求知苦海中掙扎的金副將,決定冒險實施自己醞釀已久的奸詐計劃
“容娘子。”他避至石階旁,抱拳行禮間,忽有一物從袖中“不慎”滑落。
他事先在心中踩好了點,因此玉佩恰到好處地掉進了石階旁掃好的雪堆里,以免假戲真碎
但這樣也有一個弊端,就是玉佩掉落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宣安大長公主只是頷首,目不斜視地提裙,欲上臺階。
金副將心中一急,作勢彎身去撿,同時驚呼出聲“哎呀”
宣安大長公主已踏上一階,聞聲也只是微轉頭看了一眼,未有很在意。
金副將趕忙又自語般道“還好沒碎,否則真不知道如何向大將軍交待了”
宣安大長公主腳下頓住,轉過身去。
金副將恍若未覺,雙手將玉佩捧起在眼前,使勁吹了吹上面的雪粒子。
宣安大長公主眉心微動,側身半步,微撩起胡帽垂落的月白色軟紗,定睛看了一眼,確定無誤后,才試著問“此物是”
她當年給常闊的東西,怎會在這名副將手中
“這是之前在黃水洋抗擊倭軍時,大將軍于陣前托付給在下的,原本是準備讓在下轉交給郎君的。但之后大將軍平安無事,方才本想還給大將軍,一時只顧著送信,竟忘了”金副將說著,忽然一頓,露出懊悔赧然笑意,忙將玉佩收起,撓了后腦勺,似覺自己多嘴了。
然后往大將軍房中看了一眼,似猶豫要不要現在送進去,但最終還是做出了“下次吧”的表情。
演完了這一整套之后,金副將才行禮離開。
宣安大長公主站在原處,有些出神。
金副將轉過身快走了幾步,再也無法維持鎮定的神情,肩膀都因激動而微微顫抖起來
奸詐如他,果然借此試探出了想要的真相
方才那位容娘子的反應,分明是認得這塊玉佩的
這位容娘子,十有八九就是歲安郎君那位“早亡”的阿娘
至于為何要隱藏身份,對外宣稱早亡且待他想一個更為奸詐的辦法加以刺探
自認奸詐的金副將,方才那一套戲做下來,在識人無數的宣安大長公主眼中,卻稱得上紕漏百出。
大長公主很難認可金副將的演技,但是她有理由相信這副將話中所言,并非作假。
所以,常闊于陣前生死攸關之際,是想到了她的,對吧
又靜立片刻,大長公主適才微微彎了下嘴角,上了臺階。
她進去時,阿點正追著橘子往外跑,常闊則靠在床頭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