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勢未愈的段士昂正為戰局費心,聽得此言,只皺了下眉,道“隨他們去,看護好他們即可。”
放走崔家族人,是益州的示意,想必是“王爺”已暗中和崔氏達成了約定
但明面上他到底是在為范陽王辦事,不好公然放崔瑯等人離開,既然這些廢物們樂不思蜀,那便也隨他們好了,只要人活著就行。
見段士昂無暇理會這些瑣事,那名護衛統領應下后,便頓下腳步,未再繼續跟上前。
正值午后,范陽王午歇之時,做了場噩夢,驚醒時滿頭大汗。
“本王方才夢到駐扎在西邊的敵軍又向洛陽逼近了三十里”范陽王坐起身來,擦了擦額上冷汗,喃喃道“還好是夢境而已。”
“父王,您夢得也太神了些”守在榻邊的一名少年驚訝道“方才有人來報,西面的淮南道大軍向洛陽方向又進了五十里”
范陽王剛松下的那口氣猛地又被提了起來“什么”
五十里
竟比他夢中還多添了二十里
“常歲寧這是要打來了”范陽王掀起被子走下榻來,少年忙替他披衣。
范陽王急道“這可如何是好”
“父王您別急,段將軍已經在應對了。”少年人道“且就算打起來,一時半刻也打不進洛陽城來,咱們等段將軍的消息就是了。”
“你倒是萬事不上心,火燒屁股了你且得先烤個紅薯,腦子里的弦比八十歲老叟的褲腰還要松上幾分”李復在少年頭上敲了幾下,沒好氣地問“你來此處作甚”
“兒子不是一個人來的。”少年人道“崔六郎也在外頭呢,他想見父王一面。”
這少年人名喚李昀,這些時日與崔瑯往來甚密,這源于二人擁有著同一個高雅愛好斗蛐蛐。
范陽王聽到崔瑯的名號就心煩,派不上用場不說,還特別擅長花他的錢,那崔家三十名子弟的花銷儼然要趕上他一萬士兵的軍餉了
范陽王下意識地就擺手拒絕“去去去,讓他回去。”
然而這時,簾外已有崔瑯的聲音響起“王爺這是醒了”
李昀趕忙應答“醒了醒了你快進來”
得了這句邀請,崔瑯十分自來熟地走了進來,朝著范陽王咧嘴笑著施禮。
范陽王對外一直打造著禮待崔家子弟的形象,因此崔瑯出入洛陽宮苑并不受阻,更何況有李昀陪同在側。
“崔六郎,你快坐。”李昀熱情地替自家父王招待起來。
崔瑯便果真不客氣地在小幾旁的椅子里坐了下去,李昀在另一側坐下,并狗腿地替崔瑯剝起了松子。
披著外袍的范陽王坐在榻邊,見狀哼笑了一聲,他原還笑話自家小子腦子里的弦松得厲害,沒想到崔家這個竟也有過之而無不及,要么說臭味相投呢。
“崔六郎為何事要見本王啊。”范陽王接過侍女遞來的茶水,問了崔瑯一句。
崔瑯不答反問“近日王爺憂心否”
范陽王喝了幾口茶,聞言掀起眼皮子看向崔瑯,很誠實地道“本王就差命懸一線了,你道本王憂心否”
“那正是了。”崔瑯一笑,拱手道“在下便是為替王爺解憂獻策而來。”
李昀聽得很是意外,崔六郎此行竟是為了正事崔六郎竟然也有正事
范陽王將茶盞放下,嘆道“這策崔六郎即便敢獻,本王卻未必敢用啊。”
雖只字未提嫌棄,卻字字皆是嫌棄。
“王爺至少先聽一聽嘛。”崔瑯說著,將身子往范陽王的方向探了探,略壓低聲音道“此法甚是簡單,王爺只需殺一人即可。”
“哦,殺誰”范陽王漫不經心地問。
崔瑯“段士昂段將軍。”
范陽王看向他。
李昀在旁瞪大了眼睛,正要說話時,只見父王擺了擺手,房中的兩名侍女便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