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詐之言,豈能輕信!誰知他有什么算計!”那名武將斷然拒絕,當即便要拔刀:“速將節使靈柩交出,否則我現在就能讓你死!”
“不——”岳春言看向魏叔易,道:“全校尉,讓他進城!”
那武將擰眉:“大郎君——”
少年打斷他的話:“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能拿出什么誠意來!”
少年言畢,轉身而去:“若其膽敢耍弄心計,我再將其千刀萬剮不遲!”
他雖年幼,在軍中并無話語權,但今日是為扶棺而來,此為岳家家事,他身為岳光長子,一切自當以他的意愿為先,這是一眾將士們所默認的。
魏叔易向少年的背影再施一禮:“多謝岳郎君成全。”
他賭得正是岳節使如此忠貞之人,必然能夠教養出一位好兒郎——魏叔易自認自己的這份算計,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卑劣的。
很快,岳光的棺木便被運出了驛館。
風雪更大了,卻無法模糊少年人跪地叩首時那聲鳥獸悲鳴般的:“父親!”
千名朔方軍士在后方跟著跪下,深深叩首。
魏叔易也跪身而拜,雙手交疊于額前,慢慢落入雪地中。
扶棺隊伍緩緩而動。
魏叔易只點了十名禁軍隨行入城,并與長吉道:“你也留下,若我在城中有變,你便帶著余下之人離開,去尋玄策軍。”
他能活著順利進入關內道,來到靈州,暗中便有玄策軍相助——是,他又一次向崔令安求助了,而崔令安也毫不吝嗇地給與了相助。
但崔令安此時所面對的戰事實在尤為兇險,幾乎全部的玄策軍都在陰山一帶作戰,或布防于其它要地,得以留在關內道的僅有兩千人而已。
且因朔方軍中內部勢力分裂,這兩千玄策軍此時也并不被朔方軍允許進入靈州界內,只能在邊界處徘徊,暫時維持著某種平衡,并代表崔璟留意著朔方軍的動向。
若魏叔易在靈州城中情形不妙,只要長吉能帶著余下的五百禁軍離開靈州,尋求那些玄策軍的庇護,便尚有生機。
面對魏叔易的交待,長吉沒有說話。
魏叔易轉身走了幾步,復又停下,回過頭去,只見長吉就緊跟在身后。
魏叔易看著他:“為何抗命?”
長吉悶聲道:“屬下不想有朝一日見到崔元祥時,他與屬下炫耀他有大都督,而屬下卻沒有郎君了。”
魏叔易好笑地扯了下嘴角:“崔元祥應不至于如此傷口撒鹽。”
又認真地道:“況且,他家大都督此時的處境,倒也沒有比你家郎君來得安穩多少。”
“留下吧。”魏叔易看著這個自幼跟在自己身側的護衛,道:“萬一有什么不測,至少替我回京給父母親帶句話吧。”
長吉別過臉去:“屬下說不出口。”
魏叔易發愁地嘆氣:“魏長吉,你有何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