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服掛著血跡的嘴角動了動,開口先道:“讓人去向常節使報信……”
然而話剛落地,卻又改口:“不,不必……”
他抬起青腫充血的眼睛,看向軍營正前方。
薛服讓人扶自己上了馬。
十余名士兵在側跟隨,程副使與靳副使也隨同而去。
不多時,常歲寧便見得那一行兵馬在二十步外停下,為首者被人從馬背上扶下,一步步朝此處走來。
見狀,常歲寧躍下了馬背。
卻見那幾乎滿臉是血的年輕人,在她三步開外處停下腳步,屈一膝跪了下去,抱拳道:“在下薛服,未曾辜負常節使相助之恩,已順利肅清朔方軍內亂!”
常歲寧忙上前兩步,將薛服扶起。
見他一身是傷,常歲寧便可猜到發生了什么。
這是一個有本領,且很懂得把握機會的年輕人。
只要給他立威的機會,他便不會辜負。
常歲寧眼中含著一絲欣賞的笑意,只道了一字:“好。”
誰說大盛沒有可用的年輕將才,這世間從不缺少人才,只看手握分配權力之人能不能給他們走到人前的機會而已。
常歲寧歷來很喜歡將才,尤其是年輕的將才,這意味著他們能陪大盛江山走一段很遠的路,可以蓬勃綿長之力帶著這片國土和百姓走出困境。
常歲寧詢問起薛服的傷勢,讓薛服甚感受寵若驚。
不遠處,看著與薛服說話的常歲寧,程副使心底卻再度閃過一縷驚惑之感。
來時他險些將人認錯,只當是因乍然見到了那雙與先太子殿下相似的眉眼,而今得見對方全貌,分明是姣好的女子容色,但那相似之感竟不減反增了……這是為何?
他只與先太子有過數面之緣,絕算不上熟識,但那樣驚艷的少年人,便是只看一眼,也足夠銘記終生。
哪怕歲月會將記憶中那張面孔沖淡,但那份氣質卻會永久鐫刻。
思及此,程副使心間也漸有了答案,所以,這位常節使之所以會給他帶來那強烈的相似之感,不單是因那眉眼,更因其神態及周身氣勢實在與昔日的先太子效別無二致……
然而,這世間比起容貌相似者,神態氣勢重疊者反而更加難尋……更何況是兩者兼存。
程副使心間疑惑重重,未敢過多表露。
待薛服的傷勢處理完畢,軍營中的亂象也已基本平息。
天色已暗下,卻有雪光將天地映照得仍如白晝。
薛服及兩位副使準備趕回城中,并邀請常歲寧同行。
常歲寧沒有拒絕——軍中已定,是該進城去看一看魏叔易了。
薺菜僅點了五百人隨行,余下的騎兵正在朔方軍營中安頓——這也是兩位副使和薛服的提議,冬日北地酷寒,扎營過冬十分難熬,更何況今日的雪很厚,就地扎營太過耗時耗力。
朔方軍中為此臨時騰讓出了一半營房。
常歲寧帶來的將士們皆自備有干糧,安頓下來后,只要了水和爐子。
他們并不想太過麻煩朔方軍,奈何朔方軍實在殷勤,幫著生火燒水,忙前忙后,噓寒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