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易直起身,眼中含笑看著那道背影直到消失,復才轉身,走向雪中。
雪光模糊了黑夜與白晝的界限,尚不知天光是何時放亮的,便已有朝陽破云而出。
一連數日的好天氣,將屋檐上的積雪化去了大半。
這數日間,朔方軍中因師大雄帶來的變動影響,后續事宜已基本處理干凈。
同時,任命新任朔方節度使之事,被提上了日程。
兩位副使和一群朔方部將,為此一同去見了常歲寧,將備選名單遞上,詢問她的意見。
既是被問到了,常歲寧便沒有模棱兩可之言,直言道:“我認為薛服將軍可擔此大任。”
薛服驀地抬眼,眼底俱是意外之色。
四目相視,常歲寧與他微微笑了笑。
兩位副使交換罷眼神,那群武將也低聲交談了一陣之后,江臺上前一步,抱拳道:“既是常節使的意思,末將沒有意見!”
不怪他太好說話,既然已經認主,便該拿出點樣子來!
人常節使不需要他們去灑熱血打天下,對他們也沒有任何要求,卻答應為他們報仇,做他們的靠山……這便宜占的,好似連吃帶拿,叫人怪心虛的。
人家都這樣了,他們若再因任命新任節度使之事而嘰嘰歪歪,那認得究竟算是哪門子空口無憑的主?當是過家家呢!
再說了,薛服雖說年輕,此次在平息師大雄之亂一事上,倒也的確叫人瞧見了過人之處,這個節度使之位,給他也不是不行——草臺班子多了去了,好歹薛服不是個草包!
兩位副使也沒有意見。
之后又詢問了岳家母子,俱點頭同意了。
倒是薛服久久不能回神,很難相信自己就這樣成為了新任朔方節度使。因此在與兩位副使交接事務時,他顯得格外兢兢業業。
數日下來,兢兢業業的薛服多次從程副使眼中見到了那欲言又止之色后,終于忍不住問:“副使……您是不是有什么話不方便明說?”
程副使猶豫了片刻后,到底是開了口:“服兒,你的身世與常節使……是不是有什么淵源?”
薛服愣住。
見他神情,程副使正色問:“連你自己也不知曉嗎?”
“……?!”薛服回過神,險些被口水嗆了一下:“非是不知曉……而是根本就不曾有什么淵源!”
“副使當年收留我時,我已滿七歲,是記得自己的身世來歷的,我家中世代皆為農戶……豈會與隨手能拿出七百萬貫的常節使有淵源?”
程副使頓了頓,嘆息道:“如今軍中多有傳言,猜測你是常節使幼年失散的兄長之流……”
薛服愕然瞪大了眼睛,并且捕捉到了程副使語氣中那一縷微妙的失望之情。
薛服臉色復雜了一陣,起身便要去辟謠。
程副使卻將他攔下,搖頭道:“不必特意解釋,這不是什么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