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他們主動往前湊,卻被對方當眾給難堪,豈不全無顏面?
可誰知那崔瑯今日卻使人前來相請……
既然都主動來請了,那他們便去看看……看看那六郎耍得什么花招。
眾人私下商議了一會兒,便以“探其虛實”為名,隨同去了。
不料崔瑯卻十分熱情,對他們笑臉相迎,給足了尊重。
這些官員們心中的戒備剛試著卸下一半,跟前便已經多了一大摞公務,他們就此被迫上工,一時倒也無暇再去想東想西了。
崔瑯待他們并無敵意。
政治之爭,斗的時候哪一方不是抱著你死我活的手段想法?但斗爭既然落幕了,便總該往前走。
祖父的死,不是讓他去記恨誰,而是在為崔氏謀活路。
他帶著族人們為師父做事,師父如今貴為皇太女,之后要用人的地方多著呢,一應差使又豈是只他們崔家人便能包攬下來的?
這塊肉不是他們能夠獨吞的,一家獨大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在明面上善妒排擠更是自毀前程,倒不如他主動為師父招攬安撫人心,還能在兩頭落個“好”字——叫師父省心,這些官員們也得對他恭敬感激,如此一來崔家的地位還有不穩當的道理嗎?
安置好了這些個官員后,崔瑯負手離去,嘴里哼著小曲兒。
一壺跟在后頭,好奇地問:“郎君想什么美事呢?”
“該喊家主,家主!”崔瑯糾正一壺,卻不答一壺的問題,依舊哼曲兒,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
他在想,若他將一應差事辦得妥帖,師父開心了,來日說不定就愿意幫他指婚呢……
崔瑯想著,看向范陽方向,那邊基本上沒什么戰事了,聽說綿綿已經在來太原的路上了。
在那之前,他要多做些事,回頭才好同綿綿吹噓!
崔瑯想著,便加快腳步,又去找事做。
此時已是午后申時。
李歲寧于晉祠內接過儲君玉印,昭示著就此成為皇太女。但儲君事務的交接流程仍是繁瑣的,她一連幾日都困在議事堂內。
此時,又忙碌了大半日的官吏們相繼離開后,李歲寧也從議事堂中走了出來,站在石階上伸了個懶腰舒展僵硬的雙臂。
李歲寧看到有官員在離開時向院中某處恭敬地行禮,便步下石階看去。
一道頎長挺拔的鴉青色人影在暮春午后中靜立,似察覺到什么,他側身望來。
“何時來的?怎不叫人通傳一聲。”李歲寧走過去,看向他方才望著的方向,這才看到阿點騎坐在墻頭上。
“殿下!”阿點嘴里咬著一根糖人兒,邀請催促李歲寧:“快上來曬太陽!歇一歇眼睛!太陽要走了,馬上就要曬不到了!”
聽李歲寧應一聲“好啊”,崔璟剛想著讓人給她取梯子來,邊見她仰頭抓住阿點俯身遞下來的手,身形一提,便輕松地躍了上去,并與他道:“崔令安,你也上來!”
走得遲些的官員瞧見皇太女爬上墻頭這一幕,不由驚呼了一陣,有人想勸阻,有人提醒“殿下要當心才是”,也有人搖頭離開,低語道:“殿下這般年歲,難免還是少年心性,也別拘得太狠了……”
“說得好像你我拘得住似得……”
那人一噎:“你我不成,太傅還是有指望的……我觀皇太女殿下還是很敬畏太傅的。”
“也就只有太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