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李錄看到了女子的裙衫。
她系著一件深灰色的披風,消瘦的面孔上神態依舊麻木,但許是近日不曾再服藥,眼底少了層迷蒙。
她垂視著地上的李錄,李錄對上她的眼睛,語氣竟如舊:「婉兒,你來看我了……」
「別再這樣喊我。」馬婉的聲音一字一頓:「我不是來看你的,李錄。」
「我知道……」李錄笑望著她,依舊自顧喊著:「婉兒,我要多謝你。」
「從前我竟輕看你了。」他說:「你竟然替母親藏下了這樣大的秘密……即便亂了神智,卻也從未泄露半字。」
「你該早些告訴我的……」他的聲音很輕,呼吸很短,如同自語:「我才知道,原來母親當年突然病倒,是因為突然得知了那樣的大事,并非是刻意避開我,不管我,任父親毀掉我……」
「我突然也沒那么恨她了……她彼時又能做些什么呢。」
李錄低語罷,重新看向馬婉,露出一絲笑意:「倒是婉兒你,讓我十分驚喜……你遠比我想象中要堅韌聰慧。」
「所以……你那時,并不曾真的瘋掉吧?」李錄看著她,道:「你在裝瘋,你想活下去,連我都被你騙了,真厲害。」
真正讓他的妻子變得神志不清的,是之后那一碗碗藥湯。
「婉兒,你雖被我蒙騙,卻一點都不軟弱。」
此時的李錄,看起來像是在真心實意地稱贊他的妻子。
比起許久前的溫言蜜語,此刻的他顯得格外真實。
他竟然道:「婉兒……我如今,倒是真的有些可憐你,喜歡上你了。」
「你我若在尋常人家,說不定當真可以做一對琴瑟和鳴的恩愛夫妻……」
馬婉眼睫一顫,十指嵌入掌心。
「這聽來,很瘋魔是吧……」李錄笑起來:「我也這樣覺得。」
「夠了!」馬婉滿眼恨意:「你又想利用我做什么!李錄,你休想再利用我了!」
李錄笑了笑:「婉兒,你不必疑我,我已將死。」
「但是婉兒,你也不必信我。」他說:「我會有這般想法,不過是因為我已將死……」
他注視著馬婉,坦誠地說:「但凡我尚有活下去的一線希望,我依舊還是會不擇手段地利用你……」
馬婉徹底崩潰了,她撲到李錄身邊,眼中蓄滿了恨意的淚:「李錄,你這個惡毒卑劣的瘋子!」
「沒錯,我就是個惡毒卑劣的瘋子……」李錄拿起她一只手,放到自己脖頸處。
馬婉雙手猛然攥住他的脖子,眼中淚如
雨下,口中發出哭笑難辨的聲音。
恨意是真的,而這滔天恨意的土壤曾是信任與愛意。
李錄死了,死在了馬婉手中。
馬婉身體病弱,并不足以殺死一個成年男子,但李錄的身體已然油盡燈枯,牢房中又極易引發哮疾,呼吸稍受阻,便足以要了他性命。
沒有獄卒阻攔馬婉。
馬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的牢房,她跟在一名官差身后離開此地,經過一條小徑時,她渾渾噩噩的目光落在了小徑旁的一口水井上。
馬婉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
下一刻,她忽然抬腳,要奔向那口井。
這時,一道久違的呼喚聲,忽然傳入她耳中。
「——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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