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見狀莫名欣喜激動,抿嘴竭力克制笑意,只在心里偷偷嘻嘻嘻嘻,表面從容得體,跟在崔璟身后,走進內殿。
崔璟彎身將李歲寧輕放到床榻上,交待喜兒,只除去鞋靴外衣發釵即可,不必再特意將人喚醒沐浴,且讓她好好睡一覺。
“是,大都督放心。”喜兒小聲應下。
崔璟又靜靜看了看那張恬靜安寧的睡顏,方才轉身離開。
翟細行禮恭送。
宮中各處都在準備大典之事,此時也大多亮著燈火,內侍宮娥們忙而不亂地出入著,崔璟前腳出宮,后腳才見內宮門落鎖。
出了內宮門,還有一條直出皇城的甬道要走,崔璟剛行出數十步,便見月色下的宮道上靜立著一道頎長的人影,不知在此處等了多久。
見得崔璟,那道人影走上前,自然而然地與崔璟并肩而行,邊笑著道:“久等未見崔大都督出宮,還以為大都督今夜又要去點將軍處安歇了。”
“尋我何事。”崔璟一貫沒有什么寒暄之言。
“倒也無事。”魏叔易閑談著:“你回京后,你我還未曾得閑敘舊……我每日忙于朝中事務,你倒是難得清閑下來了。”
說到此處,他喟嘆一聲,問:“崔令安,你果真是鐵了心要做這皇夫了?”
崔璟沒有回避,不覺不妥:“我應當可以做得很好。”
他已經在學著如何去做了,他想他會做好這件事的。
這語氣竟也十分認真,魏叔易不禁笑了,難得未有揶揄打趣,好一會兒,只是道:“從小到大,歷來無論你做什么,都很擅長沒有保留地去做。”
魏叔易將此稱作為一種“擅長”。
因為歷來堅定無疑,才敢毫無保留,這何嘗不是一種大多數人都難以掌握的本領,至少魏叔易自認沒有這份本領。
崔璟并不急于搭話,只任由魏叔易自行往下說,他并不信魏叔易口中的“無事”之說。
二人又走了十余步,魏叔易才算再次開口,卻是慢慢地問:
“崔令安,若你對一人心生好奇,想知曉她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是否會加以試探?若是,你又會選擇如何試探?”
這個問題聽起來沒頭沒尾,突兀莫名。
換作從前,崔璟必然不會加以理會這些無用處之言,他從不是一個喜歡與人閑談的人,尤其是話中向來多陷阱的魏相大人。
而他也極少會對誰生出好奇之心探究之舉。
但此刻,崔璟卻一反常態地回答了魏叔易的問題。
“單方面試探,在我看來,是為對敵之策。”
他看著前方,聲音里沒有喜怒對錯,僅僅只是在自述:“若非是敵人對手,而我想知曉她的秘密,那便理當先由我以誠摯坦誠待之,待何日她愿意信我時,答案自現。”
所謂試探,是想知道對方所藏的秘密,而將自己藏起來不露分毫。但在對敵之外,秘密不是用來試探的,是用來交換的。
魏叔易一怔之后,含笑的聲音里有一絲恍然悵然:“問也未問到正路上去……這條路,是我舍近求遠了。”
或許當他心中和他的行動中出現了“試探”二字開始,就已經說明了他的自大與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