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留在這,聽話。
為什么呢為什么黃粱夢中他一點幻夢都沒有,卻能每一次都清楚地記住這個人。
宿聿微微仰頭,看著男人寬厚的肩膀,四周的血腥味好像都淡了,化作男人身上獨特的山雪味道。
你死了嗎死在千年前了嗎
為什么,我好像一直能記住你。
年幼的自己被一個少年人背著,扭傷的腳泛著紅,趴伏在師兄的頸間,聞到細雪的味道。
再往后點,月下掠過的劍華,小院里簌簌的劍聲。
倚在窗邊休憩的男人聞言側目看來,溫和的臉孔像是在歲月中沒有任何改變,扶起了年幼的自己,伸手抱住了被欺負的自己,像是擋在了所有的前面,屋外落葉飄飄,男人的劍鞘上遺留著斑駁的刻痕,像是縱容著誰在那把劍鞘上留下痕跡。
那好像是在無數的時光前,漫長的山階上,永遠會走在自己前面的一個人。
就仿佛無論在什么時候,他好像就一直在身邊。
“你干什么啊”墨獸喊道“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不見神明“別催馬上就散了。”
籠罩在天魔陣上的霧氣在這時候轟地一下消散,地底生長出來的陣法與寒草一步步纏繞上天魔陣,一下就截斷了天魔陣與地底小靈脈的聯系,趕至啟靈城地底的孟開元雙手一張,在天魔陣被霧氣阻斷崩塌的同時,擋住那些想要席卷而去的滔天魔氣,剛剛從危險之地逃出來的黑使與玉衡真人沒有退卻,見孟開元關鍵時刻阻截陣法,兩人不敢停歇地加入阻攔。
“這是”駱青丘震愕。
白使罵了一聲“這一個都沒留下啊”
而四周原本還站著的黑衣人,臉上的圖騰迅速迸長,一個個修士當著眾人的面化作尸水,在魔陣晃動中消失。
從夢中脫離的瞬間,他們體內的詛咒盡數爆發,一個不留地被抹殺當場這些在啟靈城里作惡許久的黑衣修士,與先前相似,在計劃敗露之際全部自戕身死,沒有留下一點多余的痕跡,就仿佛從未來過。
只是在那些黑氣沒入陣法當中時,天魔陣里的魂靈發生稍許的變化,最后完全消散。
虛妄的夢境里,眼前的黑霧被一下撞散,幻象化作真實,宿聿的意識如潮水退去,從那虛無的記憶中掙扎而出。
丹田里的輪轉的靈眼緩緩停歇,密密麻麻的痛
感從眼睛里傳來,四周的景況一下散去,宿聿從崩塌的黃粱夢中出來,額間全是冷汗,保持著神魂入內的意識強行篡改黃粱夢陣法已經讓他的意識緊繃到了極點,往后倒去時,忽然間被身后另一個人扶住了臂膀。
隔著不見神明強行與黑衣人對峙,已經讓他的靈眼疲憊不已,乍被扶住的時候,他強撐著的那根弦一下就松了。
籠罩在散修盟上的黃粱夢已經消失,被困夢中的人逐漸蘇醒,撐住他的人是顧七,顧七的狀態不比他好,可此時扶住他的臂膀卻格外有力,就像是硬生生地撐住了將要摔到的宿聿,讓他勉力清醒地站著。
“還能撐住嗎”男人的聲音從耳后傳來,隨著他掌心的熱度,拉回了宿聿混沌的思緒。
宿聿右眼上還有不見神明的霧氣,他看著顧七,隔著面罩他看不到那個人的神色,卻恍惚間還是聞到了令他清醒的雪香。清冽的氣息隱隱傳來,宿聿恍然間以為還在黃粱夢中,他隱隱聽著這聲音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似乎是因為那點雪香,又似乎變成了別的意味,但片刻后他內心的遲疑已經穩定下來,“我沒事。”
萬惡淵里,墨獸將那團宿聿從黑衣人身上拽出來的魂靈壓縮捆綁,丟在萬惡淵邊緣,讓不見神明的霧看著,確保這勝利品進不了萬惡淵,也沒辦法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