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母親懷里,從未覺得自己的心如此柔軟。
“媽,我一定好好孝敬你。”
胡母摸著她的手“媽不指望你孝敬,你過的好,往后嫁個好人家,媽就心滿意足了。”
現在大兒子有了著落,二兒子前幾天也給她透出意思來,說是也差不多有了點眉目,現如今她只剩下小女兒一個心頭病。
只等小女兒嫁個好人家,她這輩子任務就完成了。
胡燕從母親懷里掙出來,一臉不情愿“我才不嫁呢,不跟你說了,我找二哥去”
她一走,胡母就搖搖頭,嘆氣道“還是個小孩子呢。”
一說嫁人就不好意思,也不想想她現在十六七了,也沒幾年了。
胡母轉身把二百多塊收起來,她不差錢,大兒子二兒子每個月都往家里交三十,胡燕上班之后一個月往家里交二十。她根本花不完,攢下不少,這次給大兒子辦事,大頭的彩禮待客錢兒子出了,小頭的錢她攬了過來。二百塊進了賬,她立刻想著老大的婚事還有什么需要花錢的地方。
“嗯,該給范娟多買兩身衣裳。”
這二百正好,給親家那邊多五十的扯衣裳錢,再留出一百把煙酒檔次往上提一點
元棠賣東西賣的起勁,元棟這周也回了小河村。
村里最近家家戶戶都在下粉,老遠能看見有些人家冒著白煙,各家各戶都留了幾分地平整好,就是曬粉場了。元棟一路走來,見到不少人在忙碌。
元棟忍不住回憶起上輩子。
小河村一直都有下粉的傳統,現在這時候,因為村里還沒通電,所以一直都是手工下粉,等到過兩年,
村里就有電了,那時候有人就開始去山里的村子收紅薯,收回來之后用機器下粉,機器增加了效率,產量一起來,立刻就吸引了不少縣里的小販來收購粉條,后來更是周邊的縣城也有販子來收。
本來靠著這個逐漸熱鬧的生意,小河村是很有發展的潛力的,可這門生意做到九幾年末,很快就出了事。
起頭是村里幾家為了降低成本,用買來的現成的木薯粉替代了一部分的紅薯,畢竟兩者成本相差將近一倍,這幾家也靠著這個“竅門”掙了不少錢。
很快,這件事就在村里傳開了,做粉條的村民都開始有樣學樣,有那黑心的,干脆用了七成的木薯粉,做出來的粉條一點都不勁道,一燒就斷。
這些內情遮掩了三年,最后被一個記者捅出去,上了省報。
小河村也因此失去了這門營生。
元棟心里覺得難受,他回到過去,最大的一個發現就是,他明明知道很多事情,但卻無法利用這些事情來改變生活。
就拿做粉條這件事來說,他有心讓父母多收點紅薯回來多下粉,到時候往隔壁縣去銷,隔壁縣沒有小河村這樣的做粉大戶,價格肯定會高一些,或者父母干脆就收購村里人的粉條,自己做倒買倒賣的小販。
只是一個粉條,元棟覺得自己能想到很多個發展的機會。
可事到臨頭,他卻發現每一件事做成的條件他都無法滿足。
家里窮,這個窮不是他上輩子感受過的那種窮,而是暗無天日看不到未來的窮。
就連買紅薯都沒有錢,更何況收購粉條呢,還有所謂當小販,父母也不是那種能奔波的人。他們從出生就在這片土地上,小河村是他們的家鄉,也是他們的禁錮,他們出不去這個村子,也無法適應城市的各項規則和生活。
沒有錢,沒有人,元棟所有的藍圖卡在了第一步,注定只能成為一個設想。
元棟走過村里的道路,離著老遠看見元芹在曬粉場干活。
元棟看著妹妹的身影,再次想到了大姐。
其實在趙換娣生下元梁的那幾年,元家一直都算是村里生活條件最差的那一批。家里五個孩子都還沒長成,趙換娣和元德發也不見有什么突出的能耐,所以元家跟人合伙下粉,永遠都是元家的粉最后下,出來的粉條也總是質量最差的。
后來大姐上了初中,再輪到下粉時候,她就非要不去曬粉,而是跟男人一樣去下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