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太傅確實是個涼薄的人啊,再怎么說也是授過兩年課業的學生,知道她一去千里,毫無表示,連一句臨別的贈言也沒有,更別說替她求情了。
但正是這樣一個人,手上卻攥著權柄生殺。猶記得她那時走投無路,也去央求過他,他以不問政務為由拒絕了。如果同樣的事再發生一遍,想必太傅照舊會袖手旁觀吧。
山不來就我,我何不去就山呢。當謠言傳到一定程度,她再去和親,就是他羅隱不仁不義。太傅為了自己的名聲,也得施一施援手吧
幾乎在須臾之間,宜鸞就制定好了新計劃,她要抱住太傅這條大腿,和誰談婚論嫁,都不及和太傅傳出私情管用。至于面子,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只要能留在礱城,她是一點面子都不想要了。
打定主意,她自得地笑出了聲,這忽如其來的反應讓少帝一頭霧水,只管憂心忡忡地盯住她,“阿姊,你怎么了”
宜鸞忙收起笑容,正色對少帝道“你先前說金馬殿空著是嗎從那里到太傅官署,需要多長時間”
少帝算了算,“至多半炷香。”
好極了,半炷香時間,距離越近,傳出風言風語的可能性就越大。
宜鸞道“阿弟,你得想個辦法,讓我名正言順住到金馬殿去,否則太后那里不好交代。”
少帝想了想,“這有何難,阿姊看朕的吧。”
然后少帝就病了,人整天恍恍惚惚地,找不出病癥,就是沒精神。在床上躺了兩天,議政告假,上課也告假,這讓太后都著急起來,第三日一大早就趕到章德殿,質問太醫,陛下究竟得了什么病。
太醫支支吾吾,因為看不出病癥,少帝又實實在在要死要活,不交代個子丑寅卯,頭上這頂烏紗帽就要飛了。于是煞有介事地回稟太后,“陛下肝氣郁結、痰氣交阻、心神失養,須補血養心、益氣安神”說到最后還有些玄乎,搓著手道,“若是能招巫醫來看一看,那更好,雙管齊下,方是上策。”
鄢太后那張明艷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這是何意陛下中邪了”
太醫忙擺手,“安神、祈福,有百利無一害,真的。”
衣不解帶照顧了少帝兩天的宜鸞趁機說“昨夜我守著他,聽見他迷迷糊糊喚阿娘。母后,陛下一定是思念母親了,還請母后常來看望他。”
鄢太后斜眼看了看少帝,當年先帝把喪母的少帝送給她養,說是母子,其實彼此也就相差十三四歲。鄢太后不喜歡小孩子,對少帝也不怎么關心,基本都是交給下面的傅母照顧。鄢太后是個清醒的人,并沒有指望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能忘了自己的生母,把她當親娘。
所以現在少帝迷糊間喊阿娘,斷不是喊她,長公主請她常來看望,也只是順風話罷了。
鄢太后寥寥應了聲,復對宜鸞道“陛下抱恙,你是阿姊,多多照顧他吧。”
宜鸞等的就是這句話,“我照顧他,本就是應當的。不過太醫說,陛下的癥疾需要調養一段時間,我每日往返不便,晚間也得守著他。所以想稟母后,暫時搬到后面的金馬殿來住,請太后允準。”
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語調也誠懇,宜鸞自覺無懈可擊,但在面對鄢太后犀利的目光時,還是感到一陣心虛。
時至今日,她還是想不明白,為什么爹爹會對鄢太后如此癡迷。不可否認,鄢太后是絕色,她的出現,讓西陵后宮的所有嬪妃黯然失色,但光是美就有用嗎
沒錯,還真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