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場上開始打陽醮了,禮拜玉皇、三元法懺,一頓敲鑼打鼓,很是熱鬧。那些愛看做法事的人,把道場堵得水泄不通,宜鸞因為怕冷,連各處寶殿都沒進去參拜,只管坐在替她安排的閣子里發呆。
好在這里能看見往來的人,不至于那么無聊,哪個大員家的女兒從閣子下經過了,有個打扮寒素的書生追了上去。后面又來打打鬧鬧的好友,動手動腳猴子偷桃,真是污糟人眼,不值一看。
不過最令人驚奇的,是汝陽王的小舅子,竟和一個容貌姣好的男子勾著手指走過。宜鸞一看便來了精神,站起身扒著欄桿“咦”了聲,“那是誰是不是李崇川的舅舅”
邊上侍奉的女官們都往下看,兩個男人肩并著肩,慢慢走遠了,看上去真是倩影雙雙。
危藍道“汝陽王世子的舅父,早就已經同家里說定了,不會迎娶女子。”
宜鸞嘖嘖,隨之而來的問題也很令人困擾,“那李崇川怎么稱呼他舅舅的相好”
侍書女官說“叫舅媽吧。”
排云說不合適,“人家是男的。我覺得應該稱舅舅,嫡親的舅舅叫大舅舅,舅舅的契弟就叫小舅舅。”
可是宜鸞知道,李崇川有三個舅舅,最小那個就是小舅舅,哪里又來一個小舅舅。
這混亂的關系,真是讓人頭大,宜鸞說“干脆叫舅命算了。我看汝陽王那小舅子鬼迷日眼的,定是把人家看得比性命還重。”
大家訕訕摸了摸鼻子,殿下讀書不行,但某些方面的智慧,確實高得異于常人。
正閑聊得熱鬧,看見素一從遠處走來,宜鸞忙喚了他一聲,“你干什么去”
素一仰頭,堆出個笑臉道“我去車上看看。先前太傅出門,好像忘了帶大毛的斗篷。山上冷,送神要拖得很晚,我怕太傅會著涼。”
宜鸞又打探“老師人在哪里你不跟在老師身邊嗎”
素一道“太傅讓我不必跟著,他獨自在后面的白石峰上,看書打坐呢。”
獨自一人啊,又是天賜的良機。
宜鸞點頭不迭,“好好好,你去吧。要是果真忘了帶,回去一趟取來,用不了半個時辰。”
素一是個單純的孩子,興興頭頭應了聲是,快步朝山門上去了。
宜鸞這才回過身來吩咐排云,把她那件烏云豹的斗篷取來,“太傅穿得單薄,我身為學生,這個時候一定要去雪中送炭。”
于是一手挽著斗篷,豪情萬丈地下了閣子。但白石峰
在哪里,她不知道,只好叫住一個路過的道童打聽。
道童往后山一指,“那是我們道觀長者用來靜修的地方,就在道場后面,小道領殿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