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來得突然,宜鳳和宜凰很是不舍,“上吳的半壁江山都打下來了,接下來的仗就交給別人吧。”
宜鸞笑道“正因為半壁江山都打下來了,現在退出豈不是很可惜嗎。我這兩年忙慣了,讓我歇在中都,我無事可做,活得便很無趣。”
宜鳳道“怎么會無事可做呢,你年紀也不小了,早前和太傅不是兩情相悅嗎,何不成了婚,在家相夫教子也沒什么不好。”
果然是親姐姐,三言兩語把她一個人的糾纏,美化成了兩情相悅。
可惜事實并不是這樣的,宜鸞尷尬地說“我和太傅之間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沒有,阿姊以后不要再提了。況且比起相夫教子,我還是更喜歡在外征戰,邊陲的風光之秀麗,絕不是小小的礱城所能比擬的。”
也是,見識過壯麗河山,還如何囿于都城。宜鳳和宜凰知道不能留住她,便替她籌備起許多便于攜帶的吃穿物件,滿滿裝了一大車。
出城的這日,又是一個大好晴天,少帝攜滿朝文武送他們到城外,宜鸞騎在馬上回頭看,人群中照例沒有太傅,連她要走了,他都不肯來送別。
說不難過是假的,但難過之后也看透了,一切就到此為止吧。
她牽住韁繩,夾了夾馬腹,痛快地喊了一聲“駕”。送行的人山人海都被拋在身后,她又投入了廣闊無垠的天地,雖然有些遺憾,但心無旁騖時,又覺得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城墻頂的垛口處,始終站著一個人,目送遠行的車隊緩緩消失在天際,直到再也看不見,都不曾收回視線。
午真伴在一邊,不時望他一眼,憋了許久的話,終于忍不住問出口,“主人如此舍不得三公主,為什么不和她說明”
太傅沒有回
答,因為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說不舍,確實是不舍,他一點都不希望宜鸞再去邊關。可他又能以什么樣的立場挽留她呢,就算說出口,她會愿意為了那點幽微的感情,放棄她征戰四方的夢嗎
深深嘆口氣,他轉回身,慢慢走下了階梯。往后與她的聯系,大概只有作戰部署,京中傳出指令,前線領命執行了。
他不知道現在究竟應當慶幸,還是應當遺憾。他有諾言要遵守,但心情悄然發生變化,已經讓他看不透自己了。
接下來與上吳的幾場硬仗,打得并不十分順利。上吳原本有驍勇的戰將,因為皇帝與太尉的無能,才弄得屢屢潰不成軍。戍邊的將領有愚忠,但架不住尸骨如山,最后終于硬氣起來,照著自己的想法應戰,一度將西陵軍隊隔絕在昌河以南。西陵連續發起了三次進攻,都未能突破他們的防守。
消息傳到中都,太傅沉吟了片刻,“靠硬攻,恐怕沒有勝算。”
少帝會意了,銅墻鐵壁打不破,就想辦法讓他們自毀基石。4”
少帝很好地學會了太傅教授的權謀,不再一味勒令進攻,而是刻意營造出與上吳將領交好的聲勢,光明正大往敵軍軍營運送禮物。
上吳將領心知不妙,這個消息必定已經傳入大都了。果然,退守澎城的上吳國君得知后大發雷霆,把一眾將領的家人都抓了起來,勒令領軍的大將軍以死謝罪。
西陵軍隊就等著這一刻,聽說大將軍不從命,被麾下斬殺于馬前。一旦確認了消息,集結好的大軍便一舉攻破關隘,朝著上吳腹地長驅直入了。
上吳國君慌了,退守八十里,可兵家戰事,最忌一退再退。臣僚的心早亂了,前線的將領也無心再戰,攻破澎城幾乎是兵不血刃,西陵大軍還沒到,守城的將領就打開了城門。
捷報傳進中都,滿朝文武為之振奮。八十年來,西陵歷朝國君孜孜奮斗的事業,終于要達成了,怎能不叫人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