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安注視著紀云彤片刻,給了紀云彤一個輕淺的笑。只不過不管是眼神還是笑意都是一觸即散,他很快便露出幾分訝色“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賢弟。”
接著他便把落在紀云彤身上的目光收了回去,仿佛怕自己的視線冒犯了紀云彤似的。
顧父的目光微頓,看向溫文爾雅、守禮至極的柳文安。
卻聽柳文安說道“年前我從城里買書歸家,遇到紀姑娘的馬車壞在半路,就幫忙修好了。”
柳文安不慢不緊地解釋著,語氣之平靜仿佛全無私心。
事實上這些話他在前去找柳二郎攀關系的時候已經暗自琢磨過無數遍,不管旁人怎么想、不管旁人信不信,他都要擺出再光明磊落不過的態度幫她把這件事揭過去。
只要事情過了明路,其他人就再也不能拿紀云彤曾與他往來的事當拿捏她的把柄。
何況這也不算是說謊,他們本就是這樣相遇、這樣往來的,他只是隱去他們還曾私下見過好幾回的事沒提而已。
他們本就沒有過什么逾越之舉,見了面也只是談書談曲或者說她畫圖紙他來做而已,縱使那些時日里他滿心歡愉,卻也始終發乎情止乎禮,從不曾越線半分。
她理當問心無愧,不必為這些事蒙受任何人的責難。
柳文安面露歉意“晚生愚鈍,沒能看出紀姑娘不是男兒身,此前多有唐突,還望世叔見諒。”
顧父看了旁邊那雙小兒女一眼,笑道“年輕人本就該多交些朋友,哪里談得上唐突不唐突。這一路上你們正好作伴同行,可以多相處相處。”
顧元奉本來還沒認出柳文安來。
他那天本來就只是遠遠地看到立在塾館中教學生讀書的柳文安,過后他也沒特意去看看柳文安到底長什么樣。
顧元奉從小在眾星捧月的氛圍中長大,心里還是存著一點自負的,覺得紀云彤不會喜歡一個窮書生,覺得自己樣樣都勝過對方、紀云彤肯定只是為了氣氣他才故意與對方往來。
那么喜歡他、那么愛黏著他的紀云彤,怎么會突然就喜歡別人不喜歡他了呢
所以顧元奉也只是那天嘴上威脅了紀云彤,實則根本沒把柳文安這人放在心上,他連這家伙是圓是扁都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姓柳的。
結果這姓柳的居然敢光明正大找了過來,還光明正大說起紀云彤是怎么和他認識、怎么和他往來的
顧元奉都要氣炸了。
偏偏他爹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滿是警告意味。
還說出那樣的話來,說什么路上多相處相處。
顧元奉不由抓住了紀云彤的手腕,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
那日是他沒細看,今天離得近了,顧元奉才發現這柳文安長相很出眾,一看便是很能讓女孩兒傾心的類型。
他一身白衣,明顯不是什么好出身,可這份清寒更叫他添了幾分少年人少有的堅韌,以至于他光是立在那兒便跟煢煢獨
立的修竹似的,看似一陣風吹來就能叫他彎下腰,實則歷經風雪也依然高潔秀挺。
若非知道柳文安曾和紀云彤有過往來,顧元奉恐怕會很高興地上去結交對方。
可這人極有可能對紀云彤抱有不清不白的別樣心思
他只要稍微一放開手,對方就會趁虛而入把紀云彤給搶走
說顧元奉這人愚鈍,他有時候又敏銳得很。大抵是對于不放在心上的事情他一概不當回事,對于自己關心的事便像只獵狗似的,鼻子靈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