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好道歉信的草稿,困倦地打了個呵欠。
好困,好累,今天發生了好多事,眼皮和腦筋一起在打架。
先睡吧,萬一中途有誰撐不住倒在床上,我還能起來和他們換個班。
可別小看我連橋洞都能住的野外生存能力,只要明早值班護士別發現兩位說著要幫病人守夜的看護在床上呼呼大睡,病人本人抱著枕頭在地板上打地鋪就行。
我是不介意的,風評被害的反正不是我。
呼呼zzzzz
“嗚。”
斷斷續續的嗚咽聲仿佛貼在耳邊響起,江戶川亂步撐在掌心上昏昏欲睡的腦袋猛地抬起,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
椅子著實不是睡覺的地方,他后背酸得厲害,腿也有些麻,可江戶川亂步沒有精力注意。
他看向病床上鼓鼓囊囊的被子,睡著的人連腦袋都埋進了被褥中,黑發鋪灑在凌亂的枕頭上。
“栗子”江戶川亂步掀開一小塊兒被角,湊近她,“怎么了”
悶在被子里驟然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女生嘴巴微張,她的臉紅得不正常,熱氣升騰,唇瓣因干燥顯出唇紋,喉嚨中溢出小貓似的嗚咽。
屋子里的燈被打開,赤司征十郎抬手試了試少女額頭的溫度,一片滾燙。
“她發燒了。”他壓低聲音,“我去叫醫生。”
不止發燒,還有傷口感染,局部麻醉的效果過去,傷口的疼痛卷土重來,使人陷入泥沼般的夢魘中。
江戶川亂步沒照顧過病人,此時腦子里只剩谷崎潤一郎教導的四字真言多喝熱水。
他手忙腳亂地從保溫瓶中倒熱水,濺起的水花灑在江戶川亂步手背上,燙得他嘶了一聲。
“這么燙的水能喝嗎”名偵探懷疑同事在驢他,多喝熱水難道是暗下殺手的隱蔽念法
“絕對不能直接喝吧”黑發綠眸的偵探鼓起臉頰用力對水杯吹氣,源源不斷升騰的熱霧撲了他一臉。
“嗚好渴”
病床上的人難受得翻來覆去,開始亂踢被子。
“渴也沒有辦法”江戶川亂步比她還急,“都怪笨蛋栗子把水果全吃完了。”現在想用汁水
應急都不行。
其實他也吃了不少來著,好像比病患本人吃得更多aheiahei
名偵探心虛到目移。
江戶川亂步一點兒也不擅長照顧人,換成平時他早就把這種麻煩的工作推給同事了。比如國木田,他在這里肯定能像媽媽一樣照顧好栗子。
可笨蛋是為他受的傷,果籃也是他吃掉的,江戶川亂步責無旁貸。
沒有辦法了。
江戶川亂步抿抿嘴巴,跑去水池邊仔仔細細洗手,用涼水把皮膚沖得冷冰冰,再拿紙巾擦干。
他蜷縮手指,探進熱氣騰騰的杯子里。
燙燙死了
江戶川亂步嘶嘶抽氣,他收回手,沾在他指腹上的水珠被冰冷的體溫一激,溫度漸漸降下來。
他一手托住被窩中少女的臉,一邊把指腹貼在她唇邊。
溫熱的水珠滋潤唇縫,睡夢中的女生眉眼舒展,張嘴啊嗚含住唇邊的手指,吮了吮。
指尖的水源寥寥無幾,她不滿地用牙齒磨了磨江戶川亂步的指腹,吐字含糊“還要。”
杯子里的水為什么還沒有冷江戶川亂步從這一刻起開始痛恨熱力學。
他指尖到指根被燙得通紅,紅痕宛如火苗蔓延,指腹烙下尖尖的牙印。
栗子的嘴唇離開他的手指,偏過臉蹭了蹭江戶川亂步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