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夢小姐,怎么這個點過來吃過飯沒有”
“不用了,阿嬸。”周夢岑提著包和一盞魚龍燈從車上下來,說道“我今天過來處理一些事情,耽擱了,臨時就住一晚,麻煩你和東叔了。”
“說什么麻煩我們就盼著您能抽空多回來住住,也熱鬧熱鬧”東嬸將人迎了進去,又問“小書顏沒有來”
周夢岑笑著搖頭。
“哎喲,我可想她了”
寒暄了幾句,東叔打量著停在別墅不遠處的黑色轎車,問道“車里那位不一起”
他看出來今天開車的不是周夢岑的司機,不然早跟著下來,哪還需要周夢岑親自提東西,隱約瞧著又是個男人,只是夜色迷蒙看不清臉,只能從輪廓看著,是個清貴公子。
周夢岑抬眸看去,想起剛才下車時,跟他已然道了別,也說了明日不用等她,她自有安排人過來接,便搖頭。
“是一位朋友,不過他有急事,還要趕去鎮上。”
“好。”東叔點頭。
“咱回屋,回屋,外面冷。”東嬸招呼著周夢岑進去。
這時,一只灰黃色德牧蹦了出來,汪了兩聲,歡快地圍著周夢岑打轉搖尾巴。
“大黃蜂,又長高了哦。”周夢岑俯身摸了摸它腦袋,語氣溫柔。
“咱們大黃蜂現在胃口可大了,不過它還是一眼能認出主人呢”東嬸笑著說。
周夢岑淺笑,跟著大黃蜂進了屋。
東叔順便關上了院子鐵門,揮手與黑色轎車放心道別。
雖然已到晚上九點,東嬸還是手腳麻利地做了一大桌子菜,且都是周夢岑愛吃的口味。
“剛好昨天趕集,買了不少新鮮菜在家,”端菜上桌的時候,看到放在茶幾上的魚龍燈,便順口問了句,“您去看過秋阿奶了嗎”
周夢岑原本正看這種窗外夜色想什么,聽到東嬸的話,收回目光,對她點頭“嗯。”
提起秋阿奶,東嬸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哪來的謠言,秋阿奶一定是被人利用了,她都不知道這次承辦的開發商是您,好在沒鬧出什么事。”
周夢岑喝了口熱湯,抬眸“她現在,還不愿跟你們來往”
東嬸搖頭“她白天都不出門,就晚上去城隍廟賣點手工品,看到我們就走,我跟老東給她買了許多東西,放在門口發臭,她都不肯要,要么就直接扔河里,后來,我就聽你的,讓那些小孩兒時不時去買點東西,總算能讓她糊口,日子好過些”
周夢岑問“這些年,沒有人來探望她嗎”
東嬸哼了一聲“您是說國外那兩位哪里還會管她哦,聽說她那個孫子要娶媳婦了,娶的外國妞,但沒有給秋阿奶信,估計是不會認她了,倒是局子里那位想看看秋阿奶,秋阿奶從來不去。”
周夢岑垂眸聽著,看著滿桌子菜,卻忽然也沒了胃口,心里堵得很。
當年,秋阿奶的兒子,也就是她父親的堂弟周云清,得知父親要把所有資金投入醫療方向,專心研究漸凍癥,便勾結外人,套空周氏集團,卷了一大筆錢準備攜家帶口逃離國外,秋阿奶不愿跟著去,還給周夢岑了線索,才讓周夢岑在周云清出國前被警察扣下,最終只有他的妻兒逃到國外,周云清入獄,刑期二十年。
但老人家沒有怪過周夢岑,反而自覺無顏面對周氏列祖列宗,搬出了周家老宅,一人住在破舊的偏僻小屋,說要為自己兒子造的孽贖罪,前幾年,周夢岑給她修了一座小別墅,還安排了阿姨去照顧她,但她始終不愿搬進去,也不愿見周夢岑,這些年來一直一個人生活著。
其實,周夢岑也從沒有想過要她贖什么罪。
父親曾不止一次說過,要感恩秋阿奶一家,因為他幼時喪父,與母親相依為命,而母親又精神失常,他打小是靠秋阿奶的救濟扶持才活下來,對父親來說,秋阿奶也是恩如父母的長輩,所以他才會如此放心,把公司的事情交給周云清管理,只是不想最終還是識人不清。
當時父親投資的漸凍癥實驗研究頗有成效,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悅中,根本沒想到會后院著火,親人竟在最關鍵的時候背刺。
但哪怕發生這么多事情,父母因此相繼離世,周夢岑再痛恨那位害她家破人亡的堂叔,也沒敢忘秋阿奶這份恩情,想著無論如何,也要讓她能夠安享晚年。
只是秋阿奶是個善良又執拗的人,始終不愿接受她的幫助,也不愿與她多言。
這些年來,也就今天,或許是因為秦墨在場,她才多說了一些話,臉上仿佛也看到了笑容。
雖
然這笑容,早已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