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教授聽得恍然大悟,拍手叫絕。
他羨慕不已地對席瀚道“老席,你這個徒弟算是得著了,這都能知道,你也算是后繼有人了。”
席瀚心里得意,臉上還裝作若無其事,“少夸他了,小孩家家的禁不住夸。”
顧金水唇角抽了抽。
他閨女都上小學了,還小孩呢。
白教授哈哈大笑,“金水,你這帶了什么給你師父看”
顧金水忙從背包里取出那幾個瓷器,一一擺在桌上,“師父,這幾樣是我今兒個才收的,我瞧得出是晚明的,可是就是這花紋瞧著有些不對頭。”
席瀚叫顧金水進屋里拿了老花眼鏡跟放大鏡出來。
他拿起一個青花瓷盤,仔細端詳后,笑道“你覺得哪里不對”
白教授知道這席瀚要教徒弟了,便安靜地待在一旁,也想長長見識,他瞧那些盤子也覺得有些特別,不像是晚明官窯,可要說是民窯吧,紋路又特別了點兒,工藝精湛了點兒。
“我瞧著這些花紋的畫法倒不像是純粹咱們國家的風格,像是摻雜了些西洋畫的技巧,像焦點透視。”
顧金水摸著下巴說道,“還有您瞧這盤子上居然還有郁金香紋,咱們晚明時期國內可還不好這口呢。”
席瀚點點頭,“你說的沒錯,這幾樣器物跟咱們這邊傳統喜好是不太相同,這些應該是晚明民窯外銷瓷,外銷外銷,顧名思義就是銷售到海外去,這自然而然就得考慮當地特色,像這郁金香的盤子,這郁金香是荷蘭的國花,這盤子應該是要運往荷蘭銷售的。”
“哎喲,這既然是外銷瓷,那怎么能在國內瞧見”
白教授本來是不想開口的,可聽著聽著入神了,就不由自主地開口請教了。
席瀚淡淡道“白教授,你身上有外匯券嗎”
“這宿舍里有幾張”白教授說到這里,一下明白過來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外銷瓷固然是要賣出國的,可未必不能賣給自己人,就好比外匯券原先是為了方便外國友人在京消費,可因為人家友誼商店只認外匯券,這普通人也想盡量搞一些,好去友誼商店開開眼界。
白教授拍手道“是這么回事,還是您有眼力。”
席瀚笑道“這些都還是其次,主要是以前我收過這么一件東西,這種外銷瓷在國內不討喜,不過以前人還是喜歡拿來當做明器,因此,它們在市面上流傳的時候往往帶沖或者帶傷,這幾件剛好一樣,所以我這才斷定就是外銷瓷。”
顧金水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些都是不全,原來是這么個緣故。”
以前人下葬,瓷陶喜歡砸碎了隨著墓主人一起埋葬,若是這么想,這幾個瓷器算是僥幸逃過一劫了的,至少還有個完整模樣。
白教授在旁邊聽得如癡如醉。
他感嘆不已道“這些個瓷器得虧是碰上了金水,這算是投的明主,要是碰上別人,便是擺在跟前怕也得覺得是垃圾廢物。金水,這有機會我可真想跟你一去出去轉轉,也開開眼界。”
顧金水笑道“白教授,您可別拿我開玩笑,您是教授,我可就一文盲,是我得跟您求教才是。”
“話不是這么說的,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
白教授搖頭,臉上表情很是認真“您在古玩這行的能耐,擱在北京里恐怕都是數一數二的,我說要跟您學習,也是認真的,您要答應,這可是我的福氣。”
顧金水愣了下,有些遲疑地看向席瀚。
白教授歲數大他不少,又是北大教授,自己哪里好充架子呢
席瀚拿起茶壺喝了一口,道“你要我學生教你,那這學費可怎么算”
白教授笑道“老席,有什么你直說就是了。”
席瀚看向顧金水,“老白這人會木雕,手藝還不錯,要不讓他給你雕個八仙過海”
顧金水立刻反應過來了,道“這怎么好意思,這八仙過海可費功夫了,我看,拜托白教授給咱們打一張桌子就行,回頭就放您書屋里,用那金絲楠木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