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垂眸,從滾燙的胸口里勻出一口氣。
他再次打開監控在離開松田宅的十余分鐘后,松田伊夏走進了那家網吧。
反復檢查終于可以確認,對方沒有露出一絲一毫能暴露特征的地方,甚至靠鞋子改變了身高。就算對著這視頻一幀幀翻來覆去看,也半點辨認不出。
本該松一口氣,但安室透心情卻莫名復雜。
隨后盯梢便衣就給他發了短信,語氣小心地說自己跟丟了。
安室透“”心情更復雜了。
在“你就是這樣當公安的”和“這都能跟丟平時都加練嗎”等訓斥中,一個甚至帶了些詭異欣慰感的念頭勢如破竹
能知道把尾隨的人甩掉,還有心躲監控,不錯。
金發男人靠在車座上,闔目沉思。
他曾在u盤被拿走當晚明里暗里和安排這次任務的琴酒諷刺隊友犯蠢,也旁敲側擊過,給他們埋下了“另一個隊友順走u盤”的可能性。
但當時琴酒的反應實在耐人尋味,他好像有什么方式能確定u盤沒有落在其他人手上。
男人眼中光芒一閃,忽想到一種可能性。
u盤里不是什么既定的信息,而是一把通向組織某個資料庫的密匙。
只要有人登錄并試圖查看,組織就能通過數據定位那只妄圖窺探隱秘的老鼠。
如果沒人使用u盤,大可說明死在小巷的叛徒把這把密匙藏在了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
他們只需要慢慢尋找,安室透也只需要在u盤到手之后將它神不知鬼不覺地塞進某個叛徒曾到達過的場所,再找出來。
完滿落幕,皆大歡喜。
但現在密匙可能已經被啟動了,沒有幾條人命來飼喂,事情恐怕再難平息。
男人眉縫略微聳動。
是他的錯,昨天就不該心軟,應當直接把松田伊夏拽到車里帶回去。威逼利誘也好,審訊脅迫也罷,無論用什么手段都得讓他把東西交出來。
總好過現在惹禍上身,換來深淵里龐然巨物的一瞥。
現在也來得及。
人在急迫的情況下大腦反而更為冷靜。男人在反復確認絕對不會有人從視頻里確認他是誰后,便開車回家,請了一天咖啡廳的假。
他換上那套最常在另一種場合出現的衣服黑色馬甲,白色內襯。
寶石領結在脖頸上環過,折射出同眼眸如出一轍的暗光。
黑色手套覆蓋住皮膚,柔軟的面料勾勒出修長手指,男人嘴唇微抿,拉開面前不起眼的柜子。
手槍同彈匣、匕首一起別至腰間,片刻沉思后,他又挑出兩管細長的麻醉劑,連同綁帶一起放進裝槍的槍帶里。
無論什么手段,他說過。
時間分秒流逝,等安室透站在虹昇大廈的觀景電梯時,夜幕早已降下。
四周皆為透明材質的升降臺帶著他緩慢升向夜空,鋼鐵森林之上星光暗淡,唯有終夜不滅的霓虹燈光畫卷般鋪開。
斕斑色塊倒映在玻璃上,他如同在燈影間穿行。
門緩慢打開。
人潮擁擠,這場盛大的煙花表演早在幾天前就鋪天蓋地的宣傳,所有想在最佳觀影地點欣賞美景的人都擠在觀景層里,人頭攢動。
安室透尋找著目標。
天空餐廳、咖啡店和幾家開放型酒吧沿電梯零散分布,不少位置都坐著人,唯有角落里的小型吧臺人影寥寥。
那里視角實在欠佳,巨大的落地窗在它前方幾米位置就被墻壁替代,即使伸長脖子也看不見窗外。
松田伊夏就坐在那。
他背對著人群,一只手臂撐在吧臺上,慵懶地托著側臉,手指百無聊賴般擺弄面前的桌面裝飾。
安室透同他之間相距甚遠,中間擁擠得隔著那么多人,各種樣式顏色的頭發,明艷鮮亮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