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郁江的血隨著移動灑了一地,散落的藥分不清是普通的用于偽裝的成癮性藥物,還是那些粉末。
但血液四溢,不斷有新的心臟般跳動著的撲通聲從四面傳來,越來越多,匯聚在地板上,朝著兩人的位置爬來。
松田伊夏頭上的兜帽早已在又一次帶著女孩在地上滾落一圈躲開襲擊時掉下,露出黑色卷發和尚未佩戴美瞳的眼睛。
黑紅兩色的眼眸灼灼,帶著鋒利的寒芒。
但灰原哀只是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
又一次揮動匕首,差點從貨箱上跳到肩側的肉塊被砍碎變成黑粉,撒在地板。
他們步步后退,上方卻忽然傳來響動。
這里位于酒水餐吧地下,原本寂靜的娛樂艙段好像突然涌進不少人。
吵鬧聲、維持秩序的聲音從上傳下,通過女孩來時的密道,變成微不可聞的噪音。
但將兩人團團圍住的怪物卻調轉方向。
比起這里一直屏息的兩個熱源,頭頂上方的“食物”更具有吸引力。
那些本就離密道很近的肉塊一樣的咒胎開始往上涌動,緩緩爬至入口。
灰原哀睜大眼睛。
不行如果這些東西上去,這艘船就完了
她拽著少年衣服的手下意識用
力。
松田伊夏將她輕放置于地板上,看向四周。
光把它們關在這里沒用。
那些只是粉末、融化在血液里就變成了液體,總有一天,它們會像被囚久了的野獸沖破牢籠。
他得炸毀這個艙室,火焰灼燒一切,然后這個艙室乃至于這艘船都得沉入海底。
冰封在幽寂、寒冷的深海。
而這里恰好也有這個條件,不管是分布于四周的、可以造成小范圍爆裂的電箱,還是組織當時安置在墻壁四周,在出現意外時可以立即引爆毀尸滅跡的爆破裝置。
但是。
放置于側方的手攥緊,手心傳來被指甲刺破的疼痛。
但是他在這里,第一次,在一種平靜而安寧的環境里,看見了松田陣平。
冥冥之中,他感覺自己已經攥住了“那道幻影到底來源于何”這個問題的絲線。
就好似已經快要能握住他的手。
他用三年時間找到這里,然后不過一天,一切都要親手作廢,化為烏有。
有那么幾刻,他甚至想不管船上的那些乘客。
放任這些東西爬至上方,讓他們自生自滅,這樣這些線索仍然被自己緊緊攥在手里。
他可以待在這艘怪物侵襲的船艙里,反正它們傷不到他,他就待在這間密艙,順著這條線索摸索,總有一天能
松田伊夏垂眸,在自己的心臟里品味到幾分干澀的可笑。
松田陣平能為了那些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在快要爆炸的摩天輪艙里走向死亡,他現在卻想用自己最本源的自私,讓整條船無辜的人命成為松田陣平的罪債。
如果他泉下有知,會因而憎恨自己嗎
或許不會,他不知道。但以松田陣平的性格,肯定會自責自己的教育失誤,讓唯一留下的親人變成一個同自己的理念背道而馳、犧牲無辜者來牟利的劊子手。
即使這些事情,這些所有的事情,都和他無關,只出于松田伊夏自己的自私。
松田伊夏沉默下去。
他腦內忽得浮起松田陣平的臉,沒道理的,出現的并不是他最常見的那個樣子。
而是七年前對方在畢業典禮時的模樣。
在工作后除了重要會議,他們大多會衣著和普通職員沒什么區別的純色職業裝,在畢業典禮大概是第一次也是為數不多的穿這種觀賞性更強的警服的機會。
松田陣平拍了不少照片,和好友勾肩搭背的,一個人站在樹下笑的,這些他從來沒見過,直到他離世后的半個月,伊達航將這些整理出來,送到了他手上。
松田伊夏曾經把一張來源于此的照片裝在胸口,心臟正前方位于里側的口袋,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告慰著血肉下搏動的心臟。
然后他傷在了這里,被咒靈從背后貫穿,在照片三寸之上的地方。任務結束他坐在正在消失的咒靈尸骸旁邊,沒管身上淌血的傷,第一時間從口袋里抽出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