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從蠻州回來，小六姐給您淘了幾張好東西。”
“哪里”
“我家人多啊，您家就一個人聞，我家合著五個人聞。現在三姐回老家了，那也還有四個。”
“這是雅事兒，你跟我數人頭”
周至來到客廳里的唱機旁邊，放上唱片搭上唱針，打開開關，唱片悠悠地轉了起來。
三大樣四大板一響起來，老爺子眼神就一亮“智取威虎山”
“樣板戲，五張你說給您老淘點這東西容易嗎”
“你剛剛那話，是想給她做說客趁早打住。”
“啥啊是我淘的，不過讓小六姐給的錢。”
“放來聽聽。”
直到幾年后，智取威虎山選段，才會重新登上春晚。
拋開政治因素不說，這幾部樣板戲，的確堪稱現代京劇的巔峰之作。
“要不再給您老來罐水煙”
童祥苓的鋼音在客廳中響起，老爺子緩緩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當真是好東西啊”
這是一套現代京劇樣板戲的黑膠唱片，曾經舉國傳唱，周至老爸他們那代人，好多都能能從頭唱到尾。
但是在這年月，卻又消失很久了。
“你今天下來就這事兒那我就要逐客了，別耽誤我聽戲。”
“還有一件事兒，這見說就要過年了，外婆講您家的繡樣該換了。”
“每年都要麻煩你外婆這一回”余老爺子嘆了口氣“算了，還是罷了這念想吧，今年以后，我也不準備掛了。”
“蘭花開的時候我都不抽煙。”老爺子閉著眼睛擺了擺手。
聽了一段，老爺子終于睜開眼睛“小周至，謝謝了。”
“我可當不起，小六姐也當不起。”周子嬉皮笑臉“老爺子你開心就行。”
“也別提什么拖累不拖累，余大娘心里，可從來沒有這么想過吧”
“我的意思是，要是人真有在天之靈，她應該更愿意讓老爺子您，留著這份念想吧”
老爺子看著天井中的幽蘭，眼光里有東西在閃動。
“老爺子啊，”周至想了下“聽說余大娘以前是府上丫鬟”
“什么丫鬟”老爺子有些惱怒，接著有意味索然“不提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了，終是我拖累了她”
“老爺子你別生氣啊。”周至趕緊解釋“我可沒有丁點看不起余大娘的意思。”
“那不打擾老爺子您聽戲了，剩下的都交給我。”
輕手輕腳走進老爺子臥室，打開了那口箱子。
箱子里邊都是各色絲綢，上面繡著一幅幅精美的圖案。
“所以我覺得，這繡樣還是得掛，不為自己，也為了開解余大娘。”
周至想了想，又認真補上了一句“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