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師古在漢書武帝紀中對“建元元年”作注云“自古帝王未有年號,始起于此。”
兩漢刊誤中考究,認為年號之始,始于元鼎,而建元、元光、元朔、元狩,皆為后來有司所追命。
資治通鑒漢武帝元鼎元年考異“元鼎年號亦如建元、元光,皆后來追改之耳。”
趙翼廿二史劄記認為,年號始于元狩,前者皆為追命。
楊樹達漢書窺管武帝紀認為漢武帝在元狩元年,狩獵獲得一只白鱗,大悅,于是下詔改元為元狩,是為年號的開始。
近代學者漢書新證認為日知錄和廿二史劄記所云武帝建元、元光為追記,其實不實。
在小校經閣金石文字拓本里,記載有“龍淵宮鼎”一物,為元朔三年造,還有“龍淵宮壺”,元朔二年正月造。
另善齊吉金錄記載,任器二十四頁中,也記有“龍淵宮壺,元朔二年造”。
小校經閣金文拓本的作者叫劉體智,ah廬江人,清四川總督劉秉璋第四子,曾任大清銀行ah督辦、中國實業銀行董事,是學者型資本家。
本書所錄金文,乃劉氏三十年之所匯集,上自乾嘉舊拓,下至近代出土諸器,搜羅殆遍,最晚收錄至一九三三年ah壽縣出土楚器。一共輯錄了六千五百余件金文拓本,是近代著錄金文最為宏富的一部圖錄。
文物款識一般是當時所記,可以證明建元、元光、元朔并非后來追命。
但是有一個要命的前提,那就是關于龍淵宮鼎、龍淵宮壺的記錄,得是真的。
而這兩樣東西,早已經消失在了漫漫歷史長河當中;所留下的文字,也是清乾隆、嘉慶年時的“舊拓本”,之前所列舉的那些“證據”,說一千道一萬,也只是歷史文獻記錄當中的文物款識,而非真正的文物款識。
證據不夠充分。
如今周至發現的這塊墓石,上頭小小四個文字,徹底解決了關于華夏年號使用最早時期的幾千年爭議。
建元年號,不是追錄。
因此中國最早使用年號的時間,應當是公元前一四零年,即建元元年。
而非許多學者通過文史資料認定的,公元前一二二年,即元狩元年。
這一點知識在很多人的眼里,當不了吃當不了喝,產生不了“利益”,無足輕重。
但是但凡是一個對華夏文明有著些許研究的人,就會知道這個問題是多么的重要。
年號,是五千年的中華帝國時代中國皇帝的專有產物,發起于中國古代新君即位時。
為了區別上一任君主,新君重新計算在位年數之制,后來人們把這記錄年代的開始之年稱為“紀元”,這個詞,在漢語當中依舊屬于常用詞。
年號在古代一直被認為是帝王正統的標志,一個政權對另一個政權表示稱藩屬、臣服,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改用那個政權的年號,有一個專有的詞匯來表示這件事情“奉正朔”。
相反的,自立年號,代表著徹徹底底的造反。
年號承載著無數的歷史事件,歷代帝王遇到“天降祥瑞”或內訌外憂等大事、要事,一般都要更改年號。
因此它除了是文史研究者的時間線索,思維導圖,還是中國歷史中的,非物質的精神文化遺產。
說到底就是才取消幾十年的東西,貫穿整個封建王朝時期的東西,學文史的人就不可能繞得開。
當年周至年紀還小,性子又跳脫,以為自己靈性得很但凡和文史有關的東西那是一點就通一學就會。
直到干爹逼著他背這玩意兒,真是叫他郁悶欲死,才知道這條路除了滿滿的樂趣,同樣有各種咬人的蛇兒。
然后周至就犯賤了,和這些蛇兒杠上了。
“喂想啥呢”
“哦,沒啥,想起當年你逼我背年表那些日子。”
“哈哈哈哈”干爹笑得鼻子頭更紅了“怎么樣,到底還是沒有白背吧就這個拓片送去蜀都,你師公還不得辦你個大招待”
周至目瞪口呆“你覺得這東西還能保住在夾川”
“能保護多久算多久。”干爹連保護這詞兒都用上了“精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