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里肯定是老兩輩兒的老人,還是懂茶的講究人。”老板又給周至續上了一杯紅酒色的茶湯:“老茶喝起來要麻煩一些,要洗,要潤,還怕燜,現在人誰耐煩那樣喝,都是大茶缸子一撮茶葉泡一天,老茶越燜越苦,新茶反倒無所謂,搞得老茶反倒是不如新茶好賣了。”
周至明白了:“原來如此,難怪廣東港島那邊的人喜歡和老紅茶,他們的喝法倒是跟和這個茶配上套了。”
“聽說蜀都也有這樣喝的了?”老板似乎沒有出過遠門:“要是啥時候把風氣帶起來就好了,現在做這個的越來越少,怕是再過些年都得失傳了。”
周至回憶了一下離上一世普洱的崛起還有多少年,嘆了口氣:“那之前買的那二十斤就不要了,全部換成這個,還有十五年陳以上的,你算個價吧。”
“哎喲,那可有點子多呢。”老板只是在這幾個年輕人下車吃抄手的時候,注意到了他們開來的那輛拉風的皮卡大越野車,卻沒想到來了筆大生意,還指定了要買自己壓手的陳貨,頓時喜出望外:“后面的都是大餅,還是七餅一提,不過調整了重量,改成了一提五斤。”
周至哭笑不得:“你們這規矩改得有些好笑,五斤七餅,那一餅該是……”
去過柜臺上的計算機按了一遍:“一餅三百五十七克,這不顯得更加古怪了嗎?”
老板也樂了:“不知道啊,反正當年這規矩就是這般改的,后來也便是這么傳下來了。”
最后周至一共買下了老板二十多提老彝茶,就連最早被老板打開的那餅茶也沒放過,讓老板當做添頭送給了他。
價錢在周至看來是真便宜,現在的茶餅本來就賣不上價,老板還給打了折,小一百斤的茶葉,也只不過花了五百來塊錢。
就是不知道再過三十年老板還干不干這一行,會不會為今天的驚喜感到懊悔不已。也不知道宋代樂史《太平寰宇記》里就提到的“彝人帶攜瓢,攀登樹上采茶”的場景,能不能堅持到幾十年后普洱系茶葉風光無限的那一天。
臨走的時候,周至去過自己的大保溫瓶里,將里邊的茶水都倒了出來,將五六年的老彝茶用老板的茶碗沖潤兩次以后,放進自己瓶子里,然后將開水灌了進去。
“誒?老板不是說這茶不能燜?會變苦變難喝的呀?”黃瑞山問道。
“你不懂就別管了。”周至跟老板將賬結清,讓他帶著小弟將茶簍子搬車上,自己找來涼白開灌進自己剛剛的保溫瓶里:“看,燜的前提是高溫,你兌兩倍半的涼水進去,溫度不就一下子下來了?”
“那茶不就變淡了?”黃瑞山繼續抬杠。
“你之前多放點茶葉,再等它慢慢出味兒不就得了?”
老板回來見到,也不由得笑了:“老弟腦筋就是靈光啊,能想出著法子來!”
大家繼續上路,過了馬邊,路邊的景色就發生了變化,植被開始變得稀疏低矮,進入了高原草甸的環境當中。
一開始大家還嘗著肉凍甜皮鴨聊天,聊著聊著車里就沒人說話了,吃過飯給車一搖,睡意就不由自主地擁了上來。
尤其是后座的麥小苗和李一佳,兩人昨晚就聊天到很晚,今天又起了大早,早就靠在一起睡著了。
過了馬邊,氣溫一下子就降了下來,之前還需要開車里空調,現在搖下一點車窗,清新涼爽的空氣一吹進來,變得非常舒適。
黃瑞山還不好意思睡,堅持著和周至聊天。
“瑞山你要想睡就睡會兒吧,不用管我,我自己開車就行。”
“你要困了就停路邊休息一會兒。”黃瑞山說道。
“沒事兒,我不會疲勞駕駛的。”周至笑道:“越是想著要接近目的地,我越興奮。”
“那我睡會兒,真扛不住了。”黃瑞山等的就是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