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出身少林,一身武藝皆蒙幼時少林高僧悉心教導打下的根基,故而剛才聽到薛神醫等人議論少林,言語中頗有不敬之意,心下不快。
他有心要替少林教訓一下這些孟浪之徒,故而故意以言語相激,表面上是邀請對方過來喝酒,實際上是激對方動手。
沒想到對方那位看起來斯斯文文的青年公子真的過來了,并且半句廢話不說,連盡三碗。
他原以為對方只是某個初次出來歷練的世家公子,不知江湖險惡,故而放著手下的幾個護衛出言不遜,初時心懷輕視之意想著如若對方不爽利,就好好奚落對方一番。
僅僅片刻,剩下的半壇酒也入了二人腹內。
店小二呆若木雞,在大漢的吩咐下又抱來了兩小壇子酒。
這回兩人連酒碗都不用了,直接一人一壇,拍開泥封,拎起壇子向對方道一聲“請”,一碰壇子,便是各自小半壇下肚。
莫說店小二感覺見了鬼,這一斗酒,整間客棧的客人都被驚動了,就連灶上的廚子,灶下的伙夫都舍了各自的活計,圍到兩人桌前觀看兩人賽酒。
別說這些不會武功的普通人驚訝,就是薛神醫這些人游歷江湖,見多識廣,又何曾見過這種喝法以往只道千杯不醉是前人夸大其詞,故作鋪張,今日看來倒是確有其事。心中佩服自家師叔豪興之余,對那個與慕容復對飲的大漢也生出幾分畏懼之意。
王語嫣和阿碧兩人在一間房休息,聽到樓下喧嘩聲大作,擔心心上人遇上麻煩,連忙下樓查看。
兩人從樓梯上望去,只見慕容復和一名大漢一人一個酒壇正在對飲,身邊熙熙攘攘圍了一大群人。
整間客棧,所有人都撇下了手中的活計來看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莫說那原本在飲酒的酒客圍了過來,就連街上的人遠遠地看見酒樓內圍了這么多人,都紛紛跑過來看熱鬧。
兩人各自一壇酒飲完,又讓酒保上了兩壇,樓上樓下,無數看客紛紛叫好,歡聲雷動。
王語嫣二人又驚又怕,連忙想過去勸住心上人,可是此刻連一個落腳的地都找不到,又哪里能過去
就在此時,只聽一聲琴音奏響。這一聲清健琴音在喧鬧的人群中炸響,如清夜聞鐘,夜半聽禪,喧囂的人群頓時平靜。
康廣陵縱身一躍,帶著鐵琴輕松跳起兩丈,如一只紙鳶向二樓飄去,落到阿碧和王語嫣身邊。
離得近的人紛紛驚呼,想不到看起來干枯瘦小的一個老者居然身負如此神功,驚懼之下,自動讓開一條路,盡量離二美的方向遠一點,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惱了這個武功高強的老人,給自己帶來大麻煩。
“師父,公子他怎么就和那個漢子對上了”阿碧心憂慕容復,急忙問道。
“老先生,我家表哥他不會有事吧”相比于阿碧之前幾次見慕容復出手,王語嫣還是頭一回見慕容復與人放對,雖然不是比武論劍,以命相搏,卻也兇險萬分。憂心之下,美眸不自覺地蒙上了一層水霧。
康廣陵苦笑著搖搖頭,將方才自己與薛神醫失言,惹得對方挑釁,慕容復提酒赴會的情況簡略地說了一遍。
二姝聽完,更加憂心如焚,泫然欲泣,王語嫣更是急得六神無主,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哀求道“老先生,你快勸勸我表哥,叫他不要跟那莽漢斗下去了,表哥他從來就不服輸,這樣喝下去,他,他會喝死的”
康廣陵哪里擔得起王語嫣如此懇求惶惑無地,急忙下拜道“折煞小老兒了,師叔之事,弟子怎敢多嘴,唯有盡力罷了。”
說罷,康廣陵起身,調弦弄柱,手揮七弦,目送飛鴻,涓涓琴音帶著渾厚內力,如流水般從鐵琴上傾瀉而出。
慕容復酒量雖豪,卻也當不得如此喝法,早在喝完第一壇的時候便覺腹內如蛟龍鬧海,胸口就像有一團火炭在熊熊然燒,而那大漢卻還在引樽勸觴,不見絲毫醉意。
他本想效法某人以六脈神劍逼酒出體,但聞周圍歡聲如雷,觀者如堵,陡然間豪氣干云,心想我慕容復既然與此人齊名,又豈可初次比較就使這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