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淳心下倒不驚慌,早將生死置之度外,自思一生享福已躲,今日就將性命送在小鏡湖也不枉一生。
更何況還有阮星竹在一旁含情脈脈地瞧著,便是死了也做個風流鬼。
原來段正淳處處留情,他對阮星竹倒也不是勝過原配刀白鳳和其余女子。只是他無論和哪一個情人在一起都是全心全意,就是為對方送了性命也在所不惜,至于轉頭忘得干干凈凈,那又另作別論了。
慕容復若是在此,只怕要給自己這個便宜岳父三跪九叩,跪求對方傳授自己心得體會。
段延慶杖上內力不斷加重,拆到六十招后,一路段家劍法堪堪拆完,凝目看段正淳的神情,見他額頭、鼻尖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呼吸漸亂,心道“此人與其兄段正明乃一母同胞,功力差得卻是甚遠。”
這時候,段延慶手杖上的內力已經發揮到了極致,每一杖擊出,段正淳的身子就是一晃。段正淳招架一劍,身子便是一晃,招架第二劍,又是一晃。
段正淳的武功,說來也稱得上一流,但凡能夠做到內力外放,都可稱為一流高手。雖說段正淳修習的是一陽指,多少比之噼空掌一類的武功要更加容易做到這一點,但能夠將指力凌空運到周身三尺傷人也是頗為不易。
然而他的對手是多年經營,一心復位的段延慶,其一陽指的造詣早在多年前就已至四品,又得高人指點,將指力化到一對竹杖上,威力非同小可。最重要的是,經歷了珍瓏棋局的破局,又見了慕容復等絕頂高手的交手之后,段延慶的武學理解又上去了一個層次。
他二人所用招數都是在十歲就已經滾瓜爛熟,別說二人都是段家的嫡系子弟,就是巴天石等人幾十年下來都看慣了。因此這場比試并非比招數,純粹就是內力的比拼。
巴天石等人看到此時,都知道段正淳敗局已定,各人使個眼色,就想上前相助。
葉二娘嬌笑一聲“幾位大理的爺臺,別人比試的時候插手可不是什么好習慣哦”
雖然慕容復此前令她今后不得作惡,但是今日段延慶與段正淳之爭說來無關善惡,只有立場之分,倒也算算不上違背慕容復的意思。
說著,南海鱷神搶在葉二娘前面,迎上了撲面而來的巴天石,一時間兩人纏斗不休,勝負不分。巴天石的武功本不及南海鱷神,但輕功身法遠較對方高明,一時間誰也奈何不得誰。
反觀葉二娘這邊,抽出一把薄薄的板刀,迎上了范驊和華赫胥二人。雖然二人聯手,壓制住了葉二娘,但一時間倒也拿不下。
葉二娘左支右絀,拼命抵擋,暗道“大哥,只盼著你這次能殺了這人得償所愿。今后二娘可不跟著你了也算是最后為你盡一份力吧”
至于漁樵耕讀四人,早就被段延慶打成了重傷,能夠逃得性命全靠對方手下留情,哪里幫的了忙
段正淳道“生死勝敗,又有什么了不起不論誰來幫助,都是和我段正淳過不去”
他既然開口說話,內力自然較損,但段延慶非但不進逼,反而退了一步,雙杖杵地,等他說好了再斗,這一下反而是解了段正淳一時窘困。
范驊等人暗自心驚,瞧著架勢,段延慶固然風流閑雅,大有古之君子遺風,絕不乘機占人便宜,但也是有恃無恐,根本無須占此便宜。
段正淳微微一笑“進招吧”左袖一拂,長劍跟著袖風遞出。剎那間,長劍與竹杖重新戰作一團,段正淳連進三劍,段延慶杖上內力再盛,一一將他逼了回去。
段正淳第四劍“金馬騰空”橫飛而出,段延慶左手一招“碧雞報曉”點了過去。
長劍與竹杖相交,剎那間連在一起,難以分離。段延慶連催內力,要將對方的長劍震開,那只竟然無法如愿。
他喉嚨間咕咕作響,勐地右杖往地下一點,借著這股力道,身子騰空而起,左手的竹杖仍然黏在段正淳的劍尖之上。
這一個雙足站立,如淵停岳峙,紋絲不動。那一個全身凌空,如柳枝隨風,飄蕩無定。
旁觀眾人都知二人已經到了比拼內力的緊要關頭。
段正淳固然站在地下,雙足能夠借力,沾了些便宜,但一則段延慶居高臨下,二則內力遠比段正淳為高,片刻之后,長劍漸漸彎曲,而竹杖依然筆直,顯然兩人內力已分高下。須知高手對戰,輕易不比拼內力,往往見招拆招,因為一旦到了比拼內力的階段,那就往往意味著退無可退,其過程往往兇險無比,往往既分高下,也訣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