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有功利之心的陳泰,基于潁川士人的現狀,很罕見的綢繆起了仕途之路。
洛陽城外。
夏侯惠與夏侯和兩兄弟策馬緩緩而歸。
但不同的是,夏侯惠已然拋開雜念,優哉游哉的欣賞著夕陽映水岸的旖旎了,而夏侯和則是垂頭怏怏沉默著。
似是,有心事
只是才年十七的他,如今既不用操心家中事務,亦沒有踏上仕途勞神案牘,何來心事呢
夏侯惠見了,心中很是不解。
不由關切的問了句,“義權,何故怏怏不樂”
倒是不想,這句問話卻引起了夏侯和滿臉悲凄,曰,“六兄文思枯竭,難為文事多年,而我與大兄竟是無察,猶汲汲催促六兄與他人交游飲宴,令六兄在席間難堪,委實罔顧兄弟之親也。”
也讓夏侯惠一時啞然。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的謊言連夏侯和都騙過了,且還令夏侯和心生愧疚,引以為咎。
而夏侯和見他愣神沉默,還以為是自己的言辭引起了他的感傷,便又緊著加了一句,“六兄,今日歸去后,我一定勸說大兄,定不復讓六兄勉為其難與他人交游飲宴了”
唉,果然
做人還是要實誠一點好,不然撒了一個謊之后,就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了。
“義權不必如此。”
心中帶著感動,夏侯惠略思緒,才做出滿臉懇切說道,“經今日之后,我即使再與人交游飲宴,亦不復有人令我作詩賦了。再者,我自以為,文思枯竭于我以及家中而言皆乃好事。”
喔
天意薄于身,猶言好事
聞言,夏侯和訝然,完全無法理解,亦催聲發問道,“六兄此言,我弗能解也。”
“嘿,有何不解邪”
夏侯惠樂了聲,侃侃而道,“一者,自武帝創業伊始,家中便以武勛顯名,我雖不復以文墨為能,然卻可專注戎服之事,此非繼家門之后乎且今天下刀兵未熄,巴蜀與江東不臣,屢屢興兵犯境,服戎馬者不乏功勛也,亦可覓封侯也若有朝一日我可率軍伐不臣,以功封侯,此非為家門添譽乎次者,于社稷而言,詩賦不過小道罷了。我不過是難為詩賦,并非是目不識丁,且現今賴陛下隆恩忝為散騎,不乏觀政裨益自身之時,日后若能外放牧守一方,未必不能勝任。如此,不負我輩出將入相之志,有何惜哉”
說到這里,他略作停頓,伸手在夏侯和肩膀上拍了拍,勉勵道,“丈夫生于世,當自強不息,志在青史留名。或以詩賦,或以功勛,或以忠直,或以施仁政,或以修德行,或以興文教百般皆可豈能因一事不能,而自艾自憐自棄之”
“壯哉”
正處于血氣方剛的夏侯和聽罷,頓時拊掌而贊,昂揚做聲,“丈夫生于世,當自強不息六兄之言,令我如撥云睹日、頓開茅塞也今后,我亦不執迷于交游與屬文邀名之事,當求博眾之長、略盡才學,不負父兄之志”
“善”
夏侯惠不吝贊譽。
是的,他一點都不反對夏侯和常與京都才俊交游、飲宴坐談。
更沒有叮囑幼弟要時刻謹記,自家乃譙沛元勛的身份與立場,莫常年與士族混跡在一起而引發天子心中不快。
因為這是他預想中的后路。
緣由無他。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