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江河、在陸上作戰,魏國是有足夠的自信擊敗吳兵的。
而且,王凌出于謹慎的心理,還特地將迎接孫布的時間拖到了江河水位下降、江東水師難以策應的冬十月。如此,賊吳孫權哪怕是以孫布來詐降,但受限于兵馬來襲的時間與距離,也不會有奪合壽春的可能。
只不過,再怎么謹慎,在有心算無心之下,王凌終究是要迎來仕途污點的。
因為就在他與孫布頻繁書信往來、商討入魏細節的時候,孫權就已然親自引大軍趕到橫江浦了且還遣原先駐守橫江浦的丁奉,也引本部進發到阜陵戒備了
實事求是而言,孫權此番遣人詐降的做法是可圈可點的。
其一,乃是時機很好。
在魏國雍涼戰事敗北的情況下,洛陽中軍在倉促之間難以支援淮南戰場。
而他以詐降之計,誘魏軍出城來迎接,然后順勢伏擊掩殺、驅潰兵至壽春城下,哪怕不能趁機奪了城門,但也能挫魏軍兵將的士氣,自然就讓接下來圍城打援的戰事更順利了。
另一,則是深諳逆反心理。
不管是魏國還是江東,固有的印象中,是以水時稱雄的江東不善于陸戰,在陸上很難與魏軍爭鋒。故而,他此番讓孫布聲稱從阜陵奔入魏,自然也能極大打消了王凌的懷疑,讓詐降之計能得逞。
且他此番親自引大軍來橫江浦等候,也是分割魏軍戍守各點的妙手。
乃是打算以山越與丹陽精兵為主的步卒,隨在孫布之后,待孫布伏擊得手后便長驅至壽春城下落營,切斷魏國壽春與合肥城的聯系;然后再讓精銳水師走濡須水進入巢湖,上岸將合肥城圍住,趕在魏國洛陽中軍前來救援之前將之攻破。
對,在孫權與江東各將率看來,如若一切順遂的話,他們是有極大機率將合肥城攻破的。
因為出其不意與敵我士氣逆轉的緣由。
作為魏國御吳的前哨,合肥城的常駐兵卒一直都是三千之數。
但每每江東興兵來犯之前,經細作打探得悉消息的魏國都會復遣兩三千兵卒進入合肥城固守,讓城池被困之時不會出現兵力不足的情況。
如今,孫權一改往常從陸路進軍,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截斷了壽春與合肥的聯系,援兵自然就無法進入合肥城了。
而敵我士氣逆轉,則是孫權還打算,待孫布伏擊王凌遣來迎接的兵馬得手后,搜刮戰場,將魏軍的旌旗與俘虜送到合肥城下,聲稱魏國壽春趕來救援合肥的兵馬已然被他擊潰了,合肥不會再援兵了。在如此攻心之下,合肥城內的魏軍兵將,自然就士氣低迷、抵抗無力了。
可以說,江東這一次興兵,頗諳兵法精髓。
然而,可惜了。
奈何魏國鎮守淮南之人乃是滿寵。
自赤壁之戰后便留在御吳前線的滿寵,經驗太豐富了,也對江東太了解了,一眼就識破了江東此番的詐敗之計。
也讓孫權臆想中的染指淮南鴻圖,成為了一場空。
當孫布遣人來稟,聲稱王凌僅僅是遣一支約莫七百人的郡兵來迎接的時候,剛剛從橫江浦移兵至阜陵的孫權,當即便感慨天不遂人愿。
七百人,且還郡兵
哪怕孫布將之盡數殺了,對魏國也沒有什么影響,對戰事更沒有半分裨益
因為在魏國駐守在壽春的常備精銳猶存的情況下,他也不敢撇開精銳水師離水數百里北上至壽春啊
壽春城可是有騎兵的。
一旦被魏國以步卒正面牽制、以騎兵繞后斷歸路,那么,犯了孤軍深入大忌的他可就等不到水師來救援了。
唉,罷了。
今謀不成,便暫且歸去復待時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