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又催聲發問那士卒道,“是否驚動舒縣的吳兵”
嗯,掛車在桐鄉縣內,在這片谷地沒有破敗之前,是一個可以駐兵戍守的山脈豁口,與舒縣已然很近了。
“回將軍,沒有。”
那士卒朗聲而回,繼續稟報道,“將軍,王都伯遣我歸來問,是否押送那些俘虜與護我軍袍澤歸來”
“不必了。”
搖了搖頭,夏侯惠抬頭看了看天色,才繼續說道,“讓王都伯與劉都伯繼續在那邊戒備,我入夜前引兵過去。”
“唯。”
報信士卒行了個軍禮,轉身離去。
而一側的將軍張穎目睹著他的背影,有些悵然的發出了一句感慨,“唉先前細作還聲稱,賊吳留我軍袍澤千人在掛車作徒隸,不想才短短數年,便僅剩四百余人了啊”
是啊,他很早就知道,這些被江東奴役的魏軍戰俘的存在了。
孫禮也知道。
這也是他們擔心夏侯惠會獨自去襲擊舒縣的緣由。
畢竟,有這些被當作徒隸的魏軍袍澤在,但凡略有韜略的將軍都知道怎么襲擊舒縣。
對于張穎的感慨,夏侯惠有點沉默。
但不止是對魏軍俘虜被江東奴役死去大半的悵然,也有一絲感觸在。
因為他不知道這些魏軍袍澤的存在。
促成此番偷襲皖城戰事的他,竟是連這種消息都沒有人告知,想想還是挺令人忿忿不平的。
只不過,片刻后他便釋懷了。
滿寵原本都不打算讓新軍參與偷襲呢
看在天子曹叡的份上,讓夏侯惠與曹纂參與其中就已經很不錯了,那還會事事皆告知詳盡
蹭功績之人,聽令從事就是了
故而,夏侯惠也沒有感慨多久。
只是在心中打定主意,戰后要尋個持續斂財的法子,用來養扈從部曲、小兒以及建立私人的情報體系。
隨后,便繼續引將軍張穎往造飯處與歇息處而去,一路侃侃而談。
“將軍,我已然讓部下造飯了,依三千人的份額,只是此地賊吳邸閣與庫房中皆沒有儲藏臘肉干魚,將軍麾下將就用著。”
“尚有,那邊矮丘是我讓人尋的歇息之處。可擋風,但此地席被太寡,我便讓人尋了些枯草鋪在地上隔寒氣。”
“對了,將軍,我有一計,或可將賊吳舒縣兩個戍守點皆拔了。”
翌日,除夕。
黃昏之時,夕陽染黃了吳軍夾石口隘。
這是灊山余脈的斷裂口,與南側無強口對望,兩者是從巢湖方向進入皖城谷地唯二道路。
先前石亭之戰時,策應戰事的賈逵引兵去攻擊濡須塢,發現濡須塢內吳兵稀少后,便斷定深入皖城谷地的曹休必然有危險。乃當機立斷引兵折回來,從巢湖的舒口登岸,趕在吳兵之前占據了夾石口,也是為曹休奪下了一條生路。
因為那時候無強口已經被吳兵占據了。
如今,江東奪回皖城谷地后,也在這里修筑了關隘。
只是受限于徭役民力幾無,且覺得魏國不會大舉興兵來爭奪這塊雞肋之地,修繕的關隘并不是很險峻。不過數年的時間,關隘上許多墻垛口上夯土都裂開了缺口,露出了里面的石塊,隱隱有些破敗的味道。
但底部寬近十丈、墻高三丈有余的規模以及橫連山脈而修筑的得天獨厚,卻不是數千兵馬能撼動的。
甚至上萬兵力來襲,都能卻敵無憂。
故而,守在關隘上的吳兵們,在歷經數年無戰事后,也變得很安閑。
正逢除夕的今日,三三兩兩的兵卒們剛用完暮食,正倚在垛口上,百無聊賴的打趣。
有人憤憤咒罵著連除夕都不加餐。
有人靜靜的眺望著吳地,思念著許久未見的妻兒。
還有人談論著現今被各個將軍俘虜的山越女人作價是多少,彼此還要積攢多少錢才夠買一個回去當婆娘,等等。
也有樂在行伍之中的。
一名明顯上了歲數的老兵卒,手往右側的山巖一指,呵呵樂的說了聲,“后生娃兒,那邊,那只山驢子鬣羚又出來了”
也讓方才還在討論著山越女人的年輕兵卒,迅速便擠了過來,對著山巖上優哉游哉的鬣羚大聲恐嚇,以此為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