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無強口戍守點,西八里。
一支千余人的魏軍在原地坐著,沒有燃起火堆,更沒有人交頭接耳或者打瞌睡。從一伍一什皆整齊的行列中可以看出,他們不是在歇息,而是在等待隨時下達的出擊命令。
但有一人卻是顯得格格不入。
一會兒席地而坐無聊的扯著枯草,偶爾也會起身走去高處踮腳極目遠眺,又有時候側頭用懷疑的目光往兀自闔目養神夏侯惠盯去。
不用說,他是曹纂。
也只有他才膽敢如此放肆。
而且他現在心中打算更放肆一些,想去問一問夏侯惠,讓魏戰俘以及數百佯作江東屯田佃的士卒誘敵,是不是失敗了
他都等了將近半個時辰了,賊吳守將高壽還沒有遣兵來呢
若是高壽沒有分兵出來,那沒有攻城器械的魏軍是不可能去進攻無強口戍守點的,也就意味著,他在此番偷襲皖城谷地之行寸功未得了
是啊,寸功未得。
破皖城他沒有參與,襲江東屯田佃這種事就是隨手為之,都不能稱之為功勞,破夾石口戍守點則是將軍樂方督鄧艾與焦彝去了
他還真成了重在參與了
這種戰事都撈不到功勞,他憑什么完成天子曹叡的叮囑,在兩年之內累功轉遷安豐太守呢
只不過還在隱隱作疼的后背,卻又在提醒著他,此時不可去質疑將主命令。
但是這樣枯等著,似是也不是個事啊
心中焦灼的他也坐立不安,倏然豁然開朗,疾步走在夏侯惠身側坐下,輕聲發問道,“稚權,張將軍此刻應是差不多摸到無強口那邊了吧他就帶了千人,若是被賊吳發覺了,是否會有危險啊”
好吧,他是以言其他的方式,來隱晦的問賊將高壽現今都沒有遣人出來,是不是不會再來了吧
嗯,將軍張穎很早就潛行過去了。
他與夏侯惠商議的定策,是引蛇出洞,讓高壽分兵出來被夏侯惠伏擊。
而夏侯惠伏擊了之后不追殺敗兵,只是遠遠的吊在后面驅趕,讓引兵在側的將軍張穎一千精銳趁機“裹挾”在其中,混到無強口吳軍的營寨前。
如若順遂的話,破營寨就輕而易舉了。
當然了,這一切的前提,是要建立在守將高壽遣兵出來的情況下。
所以曹纂才如此焦灼。
夏侯惠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所以在睜開眼后,不答反問道,“德思,不若你我作個賭約何如”
都什么時候了,還作賭約
聞言,曹纂當即胸腹中一股怒意升起。
但形勢比人強,他很快又壓制了下去,悶聲問道,“什么賭約”
“若是賊吳不遣兵出來,戰后我自尋個緣由領二十杖責。”
夏侯惠臉上的笑容很是燦爛,輕聲謂之,“而若是賊吳遣兵出來了,我欠你的資財便一筆勾銷了。”
只是曹纂一口就回絕了。
“不賭。”
也令夏侯惠一時愕然,失聲問道,“為何你不是對領了二十杖責耿耿于懷嗎”
“你領不領杖責與我何干”
曹纂撇了撇嘴,沒好氣的說道,“我都被杖責了。”
呃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機靈了
夏侯惠啞然。
而曹纂也不等他開口,便趁勢順著話題發問道,“稚權為何如此篤定,彼賊將高壽將遣兵出來呢”
“嘿,我不僅篤定吳兵必出來,還膽敢斷定賊將高壽親自引兵出來。”
“天色都快盡墨了,稚權莫賣關子了。”
“無他,彼高壽乃勇猛之徒,是故善游者溺耳。”
善游者溺
曹纂揚了揚眉,剛想說些什么,眼角余光卻是瞧見了一斥候正大步奔來。
人未至而聲先至。
“將軍,吳兵出營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