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淡淡的笑了聲,眼中滿是關切的司馬師,故意做出義正辭嚴的姿態,“細君臥病在榻,為夫若是外出飲宴尋樂,豈不是有負結發之誓”
但夏侯徽眼中沒有感動的神采,也沒有被他逗樂。
只是默默的盯著他的眼睛。
意思很明顯莫要覺得她病得糊涂了,就想著左右言他就糊弄過去。
“好吧,好吧。”
無奈的嘆了口氣,司馬師舒緩了神情,輕聲解釋說,“我不想赴約。稚權如今備受天子寵信,仕途光明,而我的仕途已然被禁錮了,若與稚權交情過密,恐會讓天子對稚權不喜。”
“夫君此言差矣。”
以手支榻、掙扎著靠榻沿仰坐的夏侯徽,眼中閃著光彩,“舅司馬懿乃先帝顧命大臣、當朝大將軍,夫君一時仕途受挫,他日亦有復起之日。且陛下何許人也安能以夫咳咳咳”
話語未說完,她就暴出了好一陣的咳嗽。
也讓司馬師忙了好一陣為她撫背拍胸,“細君莫再理會這些事了,安心養病才是。”
且待她不再咳嗽了,便又轉身去取了些溫水給她飲下。
但夏侯徽才剛剛潤喉,輕緩了呼吸后,便又繼續說道,“安能以夫君與族叔交游坐宴,便會遷怒族叔夫君,我家祖父早故,先君及冠前不乏受從祖照看,族叔與我家尤為一體也。如今家兄也被罷黜,可復我從祖一系恩榮者,唯族叔矣。夫君才學冠絕當代,若是能與族叔相善,相互裨益,亦乃我家之幸事。”
“嗯,為夫知曉了。”
靜靜聽完的司馬師點了點頭,笑顏如春風,“細君說得是。不過現今天色將暮,此番恐是不能赴宴了。待日后有機會了,我定如細君所言。”言罷,不等夏侯徽開口,他便起身往房外而去,“細君且待片刻,我去讓下人將湯藥溫了取來。”
也讓夏侯徽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默默的看著他離去。
赴宴晚了是一回事,不赴則是另一回事。
這個道理她懂,她的夫君也懂。
所以她也只好沉默了。
同樣,剛走出房門的司馬師,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這個妻子不管才學、容貌與品行等等各個方面,都是他的良配。
他也一直對她很是敬重很是喜愛。
但唯獨有一點不好。
一旦涉及到夏侯家或者曹魏社稷的事了,哪怕是與司馬家的利益相悖了,夏侯徽都不會有出嫁隨夫的覺悟。
這就讓司馬師心中有些不舒服。
比如方才,他的妻子就想到了夏侯惠是有可能復興門楣之人,便想著讓他與夏侯惠多親善、力所能及的協助一二;但完全沒有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
他河內司馬氏素來行事低調。
如今他都被天子曹叡下詔禁錮了,那還能去與夏侯惠飲宴親近呢
不怕引起天子的反感嗎
就算天子沒有這個念頭,但也會留下口實,被一些不良之徒趁機構陷,聲稱他想借著與夏侯惠親善,從而讓天子放開對他的禁錮嗎
他阿父乃是三朝老臣,且如今乃當朝大將軍、都督雍涼二州諸軍事的位極人臣,終日如履薄冰,最是擔心這種流言蜚語。
他身為家中長子,哪能給予他人口實呢
至于此番他不去赴宴,將會變相的默認夏侯惠那句“效仿管幼安割席”了嘛
他不在乎了。
個人友朋的情誼,哪能比得上家族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