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步步來。
當務之急,是要在雁北桑干河谷立穩腳跟。
待屯田有積谷、廣施恩惠招攬一些雜胡小部落來依附,爭取到一些實力強勁的大部落愿意在魏國與鮮卑軻比能的戰事中兩不相幫后,再作增兵計議也不遲。
這便是如今田豫還未趕去并州赴任的緣由。
也是畢軌兵敗的誘因之一。
果如天子曹叡所擔憂的,他確實是有了與田豫爭功之心。
不管怎么說,牽招先前定計的時候,他也是參與其中的,如今將要實施了,廟堂計議竟是將他給排除在外了
對此,他委實意難平,更無法接受。
也想著趁著田豫來并州赴任之前,做出些功績來好讓天子側目,酌情將他放入經營并州的計劃中。
畢竟,經營并州乃是定邊之功,孰能不貪慕呢
且他乃是天子潛邸舊臣,若是在邊地有了功績,日后歸洛陽了還擔心不位至公卿嗎
剛好,此時就有他可以證明自己的機會。
先前被牽招引入內附的、被魏國授予魏保塞鮮卑大人步度根此些時日頻頻與軻比能私通,似是將要叛逃出塞。畢軌得悉確切消息后,便連忙上表洛陽廟堂,聲稱自己將引兵出塞威懾軻比能,讓步度根審時度勢、不敢叛魏出塞。
想法很好。
守土有責之心也可嘉。
但他缺乏了軍爭權策的戰略目光,以及沒有足夠的軍事能力。
天子曹叡與廟堂諸公都知道這點。
故而,在看罷他的上表后,當即便覺得畢軌此時引兵出塞乃是大謬之舉。
理由是一旦魏兵出塞了,不但沒有對時局有利,反而會讓軻比能與步度根因為共同抵御魏軍的外部壓力,變得戮力一心
正確的做法應是靜觀其變。
繼續屯兵邊塞、嚴陣以待坐等這兩部鮮卑再次內訌才對。
反正步度根原先在塞外的時候,可是一直與軻比能相互攻伐的,再次聯合了也不可能持續多久的和睦相處。
然而,廟堂詔書還沒有送到并州,畢軌就已經領軍出雁門關屯兵在陰館縣了。
其實畢軌為人是很有才華的。
但止于文學與治理地方,在軍略這方面就沒有什么過人之處,算是中人之姿罷。可為聽從號令行事的將率,若是為督將那就太勉強了。
然而,他自己并沒這點自知之明。
尤其是如今有了爭功之心,更是有了利令智昏的味道。
當軻比能親自引著上萬騎至樓煩關迎接步度根的部落出塞時,畢軌竟不自量力的派遣了蘇尚、董弼兩位將軍引兵沿恒山山脈北麓西進,希望能夠在樓煩關堵住將要北上的步度根部落。
在塞外之地,有上萬鮮卑騎兵在側虎視眈眈之下,竟是讓數千步騎急匆匆行軍,這與送死有什么區別呢
可憐的蘇尚與董弼以及數千步騎,為畢軌的愚蠢付出了代價。
全軍覆沒
而這一仗也徹底堅定了步度根叛逃之心。
覺得將精力悉數放在抵御蜀吳入寇的魏軍,對邊郡之地已然沒有什么約束力了。不必說,出塞而去的他一旦安頓好部落,必然會與軻比能頻繁侵擾劫掠魏國的幽并二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