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曹爽在側時,夏侯惠為了避免相爭,三緘其口也不足為奇了。
然而,慢慢的,秦朗便發現夏侯惠并非是忌諱曹爽在側而緘口,而是對此戰真的很消極,完全將此戰當成了重在參與。
其理由,秦朗自忖是彼對自己有了不滿之意。
因為他將那中堅營的八百騎卒皆調來了驍騎營內,將夏侯惠完全架空、約束太過,以致彼有了一種被排斥的感觸。
畢竟,領兵將率最是忌憚被奪兵權了。
就連天子曹叡奪兵權,將率都會生出怨懟之念呢
更莫說夏侯惠與秦朗二人的身份背景與官職皆不分伯仲,又如何能咽下這口氣
但秦朗也是沒辦法啊
誰讓夏侯惠往昔的行舉,就連天子曹叡都不忘要特地叮囑他一聲呢
不過,還好。
如今夏侯惠很是爽快的應允了,讓秦朗覺得他在大是大非之上還是拎得清的。
至少不會以私廢公。
事實上,是秦朗自己多心了。
夏侯惠并沒有對他有什么怨念。
只不過是放平衡了心態,不再汲汲于在此戰中搏求功績罷了。
再者,所謂夏蟲不可語冰。
以秦朗凡事求穩妥的作風與曹爽的才干,他有什么好計議的
何必要對牛彈琴呢
話多了,得來的只是討人嫌罷了。
但對于即將見面的田豫,他倒是覺得可以說說自己的見解。
不管是否被采納。
雖然,他不知道田豫已然給天子曹叡作了上疏、得到了便宜行事之權;但他知道只要有一半的成功幾率,田豫就會賭一把不讓軻比能見到第二天的陽光。因為數十年被鮮卑部落燒殺擄掠的血仇,居廟堂之高的人不懂,但每一位生長于邊郡之人都刻骨銘心。
少時,至營寨。
或許是為了保障三萬洛陽步騎的用水便利吧,田豫沒有將營寨安在陰館城池的殘垣斷壁中,而是挑選了桑干河的支流水畔。囤積糧秣的邸閣歸落在矮丘上,郡兵步卒以輜車圍成一圈構筑防線,而南匈奴游騎與趕來沒幾日的烏桓突騎分伺在外。
深諳步騎配合堅守的戰術步卒依營堅守,騎兵在外策應機動騷擾。
此時,得游騎稟報秦朗到來的他,正站在營寨門前迎接。
年紀已然過了六旬的他,身軀并沒有佝僂。
一身半新不舊的簡陋皮甲,依稀可以看到被箭簇或刀矛傷壞的痕跡;沒有帶兜鍪,讓白多黑少的頭發與略顯張亂的花白胡須相得益彰。臉龐之上也盡是歲月與朔風刻下的溝壑,但神情弘毅、目光灼灼,絲毫沒有花甲之年的老邁昏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