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為拿起酒囊有一口沒一口的慢飲,讓秦朗有足夠的時間來消化與思考。
事實上,秦朗此時已然耷眼捻須作思了。
倒不是在考慮夏侯惠將張虎推舉給田豫的得失。
分出八百騎兵而已,且還不是隸屬他本部驍騎營的,對他引兵北去影響不大,若是田豫聽取了夏侯惠的建議,他便順水推舟就是。
他是在奇怪夏侯惠為什么回絕了田豫的邀請。
明明,夏侯惠此人求功不吝命啊
今日怎么就轉性了,竟是對截殺軻比能的功勞無動于衷呢
難不成,他有其他思量
抑或者說是他覺得田豫的預測不準,以為軻比能哪怕戰敗了也不會走定襄郡殺胡口逃去云中郡
默默的思慮了一會兒,秦朗心中并沒有答案。
索性暫且放下,抬眼對夏侯惠笑道,“張虎乃名將之后,定能勝任伏擊之事。稚權既舉之,若田太守討要,我自是無不可。嗯,稚權且續言之。”
“好。”
見他沒有芥蒂,夏侯惠便含笑應了聲,但卻沒有繼續講述,而是反問了一聲,“元明可記得,昔日武帝討平關中的渭水之戰,已故賈文和離間馬超與韓遂之計否”
“自是記得的。”
略微揚了下眉,秦朗頷首而應,且還舉一反三的順勢問了句,“稚權之意,乃是覺得我軍可以離間賊子軻比能與步度根邪”
就是問罷了,不等夏侯惠作答,他卻先給否定了,“我竊以為,離間之計難成也。前番并州刺史畢昭先不諳兵事,擅遣兵追擊而敗歸,已然令此二賊有了同仇敵愾之心,且我等引大軍北來討之,彼等皆年長的部落大人,安能會在如此死生關頭內訌令我軍得漁翁之利”
“呵呵,元明言之有理。”
夏侯惠囅然而笑,沖著他攤了攤手,“只是,元明不若待我將所思敘罷了,再斷言事可成與否,如何”
“啊”
頓時,秦朗有些懊惱的拍了下額頭。
他倏然想起了,眼前之人可是準確預判已故大司馬曹真伐蜀失利之人,單以軍爭籌畫論,自己乃是難望項背,怎么能沒等夏侯惠說完就直接質疑了呢
再者,夏侯惠都被他依著天子曹叡的囑咐給奪兵權了,但仍以國事為重,主動前來為戰事出謀劃策,這是對他示好啊
他怎么能直接就否定了呢
哪怕最終還是不取,自己也應該委婉的辯論,以免令彼惱羞成怒啊
秦朗臉龐上露出些許赧然來,當即拱手連聲告罪道,“乃我一時心焦,故而亂了方寸。稚權且說,且說。”
“無礙。”
輕笑了聲,夏侯惠便口若懸河。
他是要效仿賈詡當年的離間之計,但不是冀望著軻比能與步度根在戰前就起內哄,而是為戰后作綢繆。
從魏國廟堂到如今在并州的諸將,都對戰勝軻比能信心滿滿。
但所有人也都知道,想在塞外之地重創胡虜部落是很難的,而若是不能傷及根本,那也就意味著此番大軍來討伐難以彰顯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