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說,他與秦朗都是隸屬中軍的將率且身份不簡單,某種意義上代表著天子曹叡的威信與魏國廟堂中樞的權威。
如此,哪怕二人之間有什么爭執或分歧,也不能在身為邊塞之將的田豫面前顯露出來。再怎么羞惱,都得保持著表面的和睦,以免鬧出洛陽中軍“將帥不和”的鬧劇,徒增笑柄、有傷廟堂顏面。
故而,夏侯惠當即豁然起身,拱手向秦朗行禮領命。
曰“將軍有命,在下不敢不從,亦當盡力而為。時間倉促,軍情不容耽擱,在下現今便歸營收拾準備,暮食入夜后便引兵進發。”
言罷,在給剛進來的田豫拱手致意后,他便挑開軍帳簾大步離去了。
速度之快,連想出聲說些什么的秦朗都來不及開口。
田豫也是如此。
前去巡營的他之所以急匆匆趕回來,就是因為昨夜和秦朗定計后,心中料定了秦朗的如此調度,應會激起夏侯惠的忿恚之意,便想著過來打個圓場;順便以久在邊塞熟悉胡虜事務之便,給夏侯惠叮囑幾句。
哪料到,他還是來晚了一步。
夏侯惠沒給他開口當和事佬的機會,就徑自離去了。
是啊,歷經過宦海沉浮的田豫,在看到夏侯惠匆匆離去的背影時,哪還能猜不到此間方才發生了什么
所以,他的眼眸也不由暗淡了幾分。
理由是這種情況原本是可以不用發生的,但秦朗的一意孤行,讓事情還是朝著最糟的方向發展了。
準確而言,是秦朗的性格使然。
在得悉白馬義從探悉到的軍情后,昨夜田豫私下來尋秦朗,并主張以洛陽中軍的騎兵主力前去偷襲馬城。
在他的建議中,是讓秦朗從虎豹騎中分出七百豹騎、從驃騎營分出三千騎卒,以及一千騎幽州騎與內附魏國的一千東部鮮卑騎都交給夏侯惠督領,讓三百白馬義從作為向導,潛行去馬城一舉將兩萬漠北鮮卑騎給襲破了
對,戰略是殲滅戰的襲破
而不只是為了破壞賊酋軻比能的后手。
至于方才秦朗對夏侯惠所說的,擔憂此地騎兵離去多了恐會被軻比能驚覺,在田豫眼中根本不存在。
賊子軻比能雖然率眾南下了,但如今還沒有進入右北平呢
而且魏軍如今都以車陣圍合而落營了,數萬兵馬都在營地內,只不過少了數千騎兵而已,彼軻比能又怎么可能驚覺呢
難道魏軍營地內,竟還有軻比能提前安插的奸細不成
又或是說,戰事不可心存僥幸而弄險。
但田豫覺得這不叫做弄險,而是當斷則斷才對。
蓋因偷襲的致勝先機,本就是爭取著信息傳遞的時間差。
軻比能最快也要兩三日后才會進入右北平與魏軍對峙,就算彼賊子謹慎萬分、韜略異于常人,至少也得觀摩魏軍大營三四日后才能發現騎卒稀少、進而斷定魏軍已然騎卒分出騎卒離去吧
而他們打算今日便讓夏侯惠督騎連夜趕去
故而,作最壞的估計,算算時間,雙方的時間差也有得六七日之久。
戰場本就驟息萬變,決策或者軍情傳遞晚個半刻鐘都有可能無法挽回全軍潰敗了
而雙方足足差了六七日啊
且魏軍乃是以純粹騎兵,且是以虎豹騎等精銳騎兵去偷襲啊
如此,秦朗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怎能說是弄險呢
明明是當斷則斷的果敢、可一舉奠定勝局的良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