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原本腳步匆匆走過來的豹騎將率不由咧了咧嘴,但也放輕了腳步,走過來學著夏侯惠尋了顆小樹靠著盤膝闔目休憩。
隨著襲擊鮮卑前哨的亢奮勁頭過去,如今他渾身都是一個晝夜行軍的疲憊。
且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夏侯惠早就定下了今日入暮后便全軍偷襲馬城,扣去趕路耗費的時間,他僅有三個時辰可休息,得趕緊將身體的疲憊緩過來才行。
然而,心中有事的他卻是橫豎睡不著。
明明困意陣陣,但連續調整好幾種讓身體放松的姿勢,甚至都直接卷衣躺在草地上了,卻仍是死活進入不了夢想。
或許,他翻來覆去弄出了聲響吧。
離他不遠處的夏侯惠陡然發出了聲音,“樂司馬,你我做個賭約如何”
呃
你也難以入睡嗎
腦子渾渾噩噩的他循聲而顧,卻見睡眼惺忪的夏侯惠正含笑看著他。
原來是我擾了別人清夢了。
他心中立即反應了過來。
在敵賊不遠處歇息,任何人都難免神經高度緊張,而他輾轉反側弄出來的聲響像極了有敵人正走過來的腳步聲。
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道歉,夏侯惠便又拍了拍橫在膝頭上的環首刀,輕聲說道,“若是今夜韓龍等人不能以一敵百,我便輸了并將此佩刀送與你。”
那是配備給軍中將率的七十二煉湅制式環首刀,在百煉刀都不稀罕的如今算不上貴重。
至少在豹騎將率眼中不算。
因為虎豹騎所有騎卒都普遍配備著七十二煉刀。
“好,一言而定”
但豹騎將率對賭約欣然而應,同樣拿起自己放在身側百煉環首刀示意,“事若如將軍所言,我便將此刀輸與將軍罷。”
言罷,將環首刀抱在懷中闔目,僅是十數息后便鼾聲大作。
也讓夏侯惠無聲的笑了笑,緩緩耷拉下了眼皮。
雖然豹騎將率的鼾聲要比輾轉反側的聲響要大得多,但這一次并沒有讓夏侯惠覺得被擾了睡意。畢竟,對于深入敵境的將士而言,沒有什么比袍澤的鼾聲更令人安心入眠了。
一覺醒來,已然是末時將盡。
此時眾騎卒也幾乎都起來了,正忙碌著飲馬或者檢查軍械,就連原本在不遠處歇息的豹騎將率都不見了身影。
他怎么沒有喚我呢
好歹也是臨時主將呢,讓我在眾多騎卒眼皮下酣睡不是鬧笑話嘛
心中抱怨了句,夏侯惠揉了揉眼睛以手撐地起身,伸個懶腰緩解久久盤膝的僵硬后,便往河畔矮身捧水拍在臉上讓自己更清醒些。
而此時伴著身后傳來簌簌的腳步聲,一記戲謔響起,“將軍不愧是陛下器異之人。深入敵境、臨賊虜不過二十余里猶能酣睡如泥,此等鎮靜沉著,屬實令末將佩服”
來人是豹騎將率,樂司馬。
眾人之中也唯有他才有善意調侃夏侯惠的地位與資格。
“你故意的吧”
夏侯惠沒有直身回頭,只是以背影沒好氣的回了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