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也看到了逃竄的鮮卑族眾分作兩個方向的實況。
以他戎馬多年的經驗,也瞬息間了然了鮮卑族眾將戰馬圈在了兩處,更也如夏侯惠一般打定了速戰速決的主意。
嗯,至少這個時候他是這么想的。
就在他很自覺的身先士卒、引領眾騎卒趕在鮮卑族眾跨上戰馬之前將正前方的圈馬處占據,并肆意縱火、破壞馬廄,令鮮卑部落的戰馬受驚不受控四處胡亂沖撞后,他剛想著開口勸夏侯惠此番夜襲目的已然、是時候撤退之時,倏然聽到了從河畔那邊圈馬處的慌亂以及驚恐之聲,更看到了那邊原本已經聚集了許多漠北鮮卑騎且堪堪擺好應戰的陣列陡然間四散了。
那種兵將不相錄、人人自顧亡命的場景,與方才他們驟然襲擊毫無防備的篝火歡宴時幾如出一轍。
難道還有另一支騎兵正從西側夾擊而來
莫不是,素來謹慎的秦朗終于奮發了并州男兒的勇烈,且恐兵力太寡的我等夜襲有失,故而還讓白馬義從引路,別遣其余驃騎營取道高柳縣那邊策應殺來
豹騎將率心里的第一個反應是這個。
待他側頭屏息而聽、聚焦注目而看努力分辨后,卻才發現是自己一廂情愿了。
原來,那邊湖畔圈馬處突發騷亂的緣由,是夏侯惠提前謀算,是一直沒有給他解釋緣由的百余斥候換上鮮卑服飾后便能“以一當百”。
對,騷亂是細作韓龍帶著百余斥候引發的。
早早就潛行至郁筑革建部落棲息地西側的他,現出蹤跡的實際恰到好處。
乃是在郁筑革建與各漠北千夫長堪堪聚攏了族眾、剛跨上戰馬擺出應戰陣列的時候,他便帶著百余斥候手持火把策馬而出,大聲用鮮卑語呼喚著。
“北平邑我部大敗”
“柯比能已從定襄走漠北”
“魏軍將殺至”
“眾等速自亡命”
百余人的聲音并不是很大,在人喊馬嘶的戰場上并不是很起眼,但卻猶如星星燎原之勢迅速彌漫入了所有鮮卑族眾的耳中,摧毀了他們才剛剛凝聚起來的反擊斗志。
韓龍等斥候們的鮮卑語說得很不利索、口音也很怪異,已然躍馬橫刀的郁筑革建一下子就聽出來了有詐,更瞬間便明了此些人是魏軍細作假扮以及用心無非是在混淆視聽,令他部落族眾與漠北騎愈加恐慌、更加難組織起反擊。
所以他也開始了大吼。
努力的解釋來騎是的魏軍細作,散布的消息是假的,以及強調他的岳父柯比能在北平邑積聚了近十萬大軍,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就被魏軍擊破哪怕是柯比能真的大敗了,以北平邑到洋河流域的距離推算,魏軍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殺到這里來。
然而,可惜了。
沒有人愿意仔細傾聽他的解釋,更沒有人愿意相信。
漠北鮮卑騎的各千夫長就不愿意相信。
就在韓龍等斥候沖出來散布消息的時候,他們就不約而同的放棄了反擊,帶著麾下倉皇往夜色深處遁去了。
又或者說,漠北騎各千夫長是“寧可信其有”。
想想就明白了。
作為被柯比能邀請過來的援兵,他們只在乎自己部落能否如愿遷徙來漠南棲居的利益,若是柯比能大敗了,那么他們來漠南助戰的目的就沒有了,何必要反擊呢
而若反之,柯比能沒有被魏軍大敗,不管他們反擊與否,只要自己麾下騎卒實力猶存,就意味著柯比能仍會需要他們的助戰,根本不會出爾反爾。
如此,他們反擊了又有什么意義呢
這里又不是他們部落的棲息地
郁筑革建的族眾死傷多少、戰馬牛羊以及輜重細軟被毀去多少,與他們何干
何必拿自己麾下騎卒的性命去拼
在草原之上,弱肉強食是永恒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