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免的,路蕃當即直身拱手辯解,但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夏侯惠抬手給阻止了。
“我非是質疑君盛才略,而乃心有顧忌。”
夏侯惠是如此安撫他的,且還發問道,“嗯,君盛,你家中尊長可曾提及過我五兄否”
神童夏侯幼權
路蕃一聽,眼光便暗淡了下來,有些木然的點了點頭。
他當然聽說過夏侯榮。
且還知道夏侯惠如今提及是何故無非,是以夏侯榮年十三便死難漢中為由來佐證行伍兇險,勸阻他莫要再堅持罷了。
果不其然。
見他點頭后,夏侯惠便長聲嘆息,“我五兄七歲能屬文,有過目不忘之異。先君甚器之,以為他日必可興吾家者也,亦攜入軍中言傳身教。然而,惜哉,年十三便死難漢中此乃我家之不幸也。今君盛亦乃路家后輩翹楚,我豈敢忘卻前車之鑒”
言至此,夏侯惠還撩起衣袖露出小臂與手腕處的傷疤,語氣殷殷謂之,“行伍兇險,登鋒履刃乃慣常之事。且賊吳歲歲興兵犯淮南,我猶難免臨陣受創,何況君盛仍少年郎邪此乃君盛不可隨我往赴之故也。我知君盛才干過人,有沙場建功之志,不若且待數歲后身軀健長,再來尋我如何”
待數歲后
還好,至少還有機會
原本神情有些失落的路蕃,聞言又略顯昂揚,很爽快的作答道,“唯,蕃謹從將軍之言。”
沒辦法,不爽快也沒用。
夏侯惠看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見,但其實已然做出定論了。
路蕃是過來充任部曲的嘛,如果連唯命是從的覺悟都沒有,夏侯惠又怎么可能將他當作心腹培養
“善。”
拊掌贊了聲,夏侯惠將讓孫叔前去并州購良駒之事說了,且以午后閑來無事為由,拉路蕃外出尋了個空曠之地比較射術、考較武藝等示以親近,盡可能讓這個被自己暫時拒絕的少年郎,不會生出沮喪或不甘等負面情緒來。
事實上,他是多慮了。
路蕃雖年紀小,但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自然也明白他不將自己帶去淮南,那是出于愛護之心,且得悉他早早就準備了良駒刀兵以贈,心中更是生出了一種被視為手足之感。
自身不過一布衣,且還是年僅十四的少年郎罷了,能被身為中堅將軍的夏侯惠選為部曲,已然是慶幸;而今竟被如此重視與厚待,人非草木,焉能不知恩感激邪
但素來寡言語的他,也沒有說什么感激的話語。
有些事情記在心里就好了。
且日后歸去陳留桑梓后,勤讀兵書與弓馬不輟,力爭讓自身早日成才,進而能為夏侯惠效力,那才是最好的報答啊
二人在日暮時分離別。
源于翌日天子曹叡閱師饗將士的干系,夏侯惠趕在城門落鎖前入城,前去中堅營的駐地宿夜。
雖然有坐營副職在,約束將士或準備接受閱兵等事無需他操心,但不管怎么說,他仍是名義上的將主,連個臉都不露的話也說不過去。
中堅營坐落在宮禁外城的東側、建春門的內側,幾乎與太倉挨著,隸屬中護軍管轄而并非是坐鎮在司馬門之內的中領軍所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