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正值初春時節的天
寒水冷,眾人在跳江后被救上船的有幾多、事后風邪入體而死的有幾多,那就各安天命罷。
哪怕是身為騎卒,棄騎步戰同樣強悍。若依著蔣班的建議,趁著夜色泅水登船襲擊,未必不能建功。
他雖然在將略上不如孫韶多矣,但并非是愚鈍之人。
但讓吾粲不解的是,事態已然到了要棄舟船上岸的地步嗎
明明,駐足在兩岸的魏國騎兵,都只是整理陣型、讓戰馬恢復馬力,拿己方毫無辦法啊
或許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罷。
言罷,不等蔣班爭辯,他又繼續說道,“不過,公俊與麾下斥候今夜定是要隨我臨陣的。且去督促他們先飽餐、養精蓄銳,以待我逼迫賊吳棄舟船上岸。”
吾粲這才恍然,還不由抬頭看了看天色。
先是贊了句,夏侯惠搖了搖頭,“只是賊將孫韶并非無能之人,必有提防我軍夜襲之心。我不欲見公俊以及諸斥候喪損于此。”
輕輕頷首,孫韶附和了聲。
孫韶聽罷,心中不由再次一記長聲嘆息。
所以,他又變成了憂心忡忡。
“公俊敢死之心,可嘉”
將軍有法子逼迫賊吳棄舟船
蔣班微愕。
一旦入夜,饑腸轆轆的眾人很難忍受寒風之苦,難免不會士氣低迷。且在岸邊時刻盯著己方的魏國騎兵,入夜后肯定會嘗試鼓噪喧嘩恐嚇他們、不令他們休憩的。
而原本同樣滿目蕭然的吾粲,聞言反而振奮了起來,并且寬慰道,“我亦丈夫耳,焉能畏死邪且我軍雖歸路被遏,然猶在船上,任彼魏騎兇悍萬分,也無能鳧水來戰之事。如此,公禮只需帥厲士卒、穩定軍心,至多一日,丹徒援兵至矣我等皆得歸矣”
隸屬孫韶的一千私兵部曲,受恩養多年,人人甘愿為孫韶效死,倒不會因此士氣崩潰。
不僅是因為吾粲僅有過征討山越的經驗,更因為覺得讓彼與其他將士保留點念想也是好的。至少,能在短時間內維持著軍心穩定。
畢竟從丹徒到樊良湖、再從樊良湖歸來江都,他們都奮力劃船勞頓一整天了
在歸路被遏、無有口糧果腹、不得安穩休憩、不能生火取暖以及魏國騎兵虎視眈眈之下,他們面臨著精神與肉體雙重煎熬,會不會就覺得無有生路而士氣崩潰呢甚至,是爆發類似嘯營的行舉或者直接嘩變倒戈呢
吾粲沒有答案。
旋即,沉吟片刻后,便讓親衛打出旗語讓各走舸繼續往江都的方向緩緩南下。
“公禮何出此言也”
而在此刻,隨著吳兵船隊南下同樣催騎緩緩而行的夏侯惠,遇上了蔣班。
丹徒,京口官署。
夜深了,萬籟俱寂;雪也停了,清冷的月光從前庭漫入堂內,撥弄著無眠人兒的心弦。
數個火盆烘得溫暖的前堂中,去歲卸任濡須督、以奮威將來任孫韶副職的張承正手執書簡,靜靜的看讀著。
就是時不時撇一眼屋外的舉動,彰顯出了他此刻的心緒不寧。
他是在等著孫韶的信使。
自今日上午孫韶引兵前往廣陵郡平亂后,他便從軍營中前來此京口坐鎮了。
所以才有些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