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你,去多取幾個火盆來堂內。”
這種不顧身份忙里忙外的作態,落在路蕃與魏舒以及十余路家徒等人眼里,卻是一點都不粗鄙,反而人人覺得心里暖洋洋的,感覺自己就算再被凍一宿都是心甘情愿的。
大口啖肉,大口飲酒,大口咽飯
一番觥籌交錯、歡聲笑語過后,路蕃等人皆酒飽飯足的前去歇下。
留下了滿地狼藉。
夏侯惠招了招手,讓管事孫婁帶人收拾,且囑咐張立今日就先留在塢堡這邊,以待路蕃等人醒來后介紹塢堡與石泉松林的情況、規矩以及讓路家徒附盡快容入等等;隨后他才與丁謐安步當車,往石泉松林而歸。
距青龍二年結束的第三天,大雪終于停歇了。
但無改寒風蕭瑟、萬物倦怠,入目皆是銀裝素裹、林木梨花朵朵開的天地盡皓。
在萬籟俱寂中徒步行走,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灰撲撲天空的夏侯惠,心情也慢慢的變得不愉悅了起來。
因為他倏然覺得自己的命理,是五行缺錢。
不然無法解釋得通,每每自己才剛增個斂財的營生時,耗錢的事項便會接踵而至
就如現今多了兩個照著將率標準來培養的心腹部曲、十六個健壯廝殺漢的吃穿用度得咧,還沒收入囊中的紙墨利潤又被提前預支了。
唉,太難了。
“稚權,此時是不是在后悔,將紙墨的作價定得太低了”
應是有所悟罷,隨行在側的丁謐,倏然就如此來了句,聲音里滿滿都是戲謔。
隨來洛陽這段時間里,夏侯惠除了陰養小兒之事外,其余底細都陸陸續續透露給他了,也讓他知曉了夏侯惠一直飽受囊中羞澀的折磨。
故而,他很強烈的反對過夏侯惠對紙張與松煙墨的定價。
且還當著夏侯惠的面,以外兄的身份勸說王元姬作書信給王肅,讓他如果還沒有回復盧崔兩家的話,就將價格提升到時價的八分。
但王元姬沒有如他所愿。
只是很委婉聲稱這種事情,她一個婦道人家不懂,讓丁謐與夏侯惠商議就好了。
是故也讓意見不被采納的丁謐有些耿耿于懷。
現今,看到路蕃等人到來了、知道家中又將有一筆大支出了,他就忍不住出聲調侃夏侯惠一句。
反正二人現今已然很熟稔了,彼此調侃之事不乏。
“哈,沒有。”
聞言,夏侯惠側頭,促狹而笑,“倒是讓彥靖兄失望了。”
嗯哼
對此,丁謐沒有作答。
只是沒好氣的橫瞥了他一眼,對他這種死鴨子嘴硬的作態很不屑。
“呵呵”
也讓夏侯惠心情倏然好了起來。
因為除卻兵事之外,他不管是仕途還是謀算人心等方面,都遜色于丁謐,但如今在營生這方面從丁謐身上尋到了一種優越感。
是的,丁謐雖然富于心計,但對治生這方面不甚了解。所以他也看不穿夏侯惠將紙墨作價低廉的好處。
緣由有四。
一者,是要考慮天子曹叡的感官。
將紙張與松煙墨輸給世家大族,不可能瞞得過他人,天子曹叡也必然會有知道的一天。
如此夏侯惠也不敢篤定,天子是否會生出惱怒之意來。
畢竟,他明明都親口囑咐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