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沉吟了片刻,夏侯惠如此作答道,“衛公與裴公乃老成謀國之言,陛下當取之。且臣惠也知屯田制崩壞,非一夕可根治。如已故肅侯賈梁道任職弘農太守時,便已察覺屯田主官私藏部民之事了。”
“賈梁道”
坐在輦車上的曹叡低聲復述了聲,眼中閃過一縷黯然。
他是想起了當年石亭之戰后,賈逵因為他處置不公而憂憤而死之事了。
所以,他還順著思路,想到夏侯惠在此時提及了賈逵,是不是在隱晦的自擬,請他不要一味的和稀泥,讓彼也步入賈逵的后塵、迎來憂憤而死的結局嗎
犯了疑心病、自我腦補的曹叡一時默然。
嗯,依著這豎子的秉性,多少是有點指桑罵槐的意思吧。
曹叡心中暗罵了句。
待緩過心思,才開口寬慰道,“事有輕重緩急,不得已之下才做權宜。不過,稚權也毋庸氣餒,稚權與朕皆壯年,今日先緩一緩,日后也不乏時間將這積弊根治。”
不乏時間
我應該是沒問題,但是你.
唉,難啊
似是聽聞市井嚼舌,聲稱你近來又開始頻繁召何晏坐宴徹夜飲酒尋歡了,想必何晏倍加推崇的寒食散,依你的性子也服用過了吧
聞言,夏侯惠愈發覺得暑氣難耐,但最終也無法勸諫什么,只得應了聲,“唯。陛下圣明。”
此時也進入了天淵池。
微風徐來,涼意撲面,淡淡的草木氣息縈繞鼻息,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池岸連廊的小亭內也早有人在,隨著曹叡從車輦下來,紛紛拜倒在地,而讓夏侯惠矚目的是,兩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兒也在其中。難道是.
心中隱隱有猜測,夏侯惠不由側頭而顧,待曹叡點了點頭后,便連忙沖著兩小兒分別行禮,“臣,中護軍夏侯惠,拜見秦王、齊王。”
被見禮的兩小兒,反應不一。
身軀大點的那個眉毛微彎抑制著笑意,而瘦弱一點的則是嘟起嘴有些不快。
“稚權弄反了。”
一旁的曹叡也呵呵笑了起來,先是揮手讓兩小兒離去,在走去湖心小亭時才解釋道,“詢兒年長芳兒一歲,但養在宮禁中后時常染疾、食欲不振,故而身子比芳兒還瘦小。”
呃,原來如此。
夏侯惠這才知道,自己行禮時張冠李戴了。
所以,日后更年少的曹芳即天子位,應該就是這個緣由吧
“臣惠惶恐。”
“無礙。”
走過線橋,君臣依次亭內就坐,曹叡也終于提及了將夏侯惠留下來的緣由。
“太尉不日歸京師,稚權似是不曾與之謀面吧”
“回陛下,不曾。臣惠蒙恩入朝為散騎時,太尉已出鎮荊州;后臣惠又在外地當值,故而也不曾在太尉入朝述職時見過。”
“總應是聽聞過的。且說說吧,稚權以為太尉如何”
讓我評價司馬懿,你是寒食散服多了嗎!
心中陡然一驚,夏侯惠連忙起身行禮,推辭請罪道,“還請陛下恕臣惠不言。臣惠職不過中護軍、年未及而立,安敢妄議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