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舞陽侯府。
剛進入洛陽便去宮闕覲見天子曹叡的司馬懿,終于在一個時辰過后,帶著一身酒氣歸來了。
府邸之內各人自是皆歡喜,忙碌著為這位將司馬家族帶到巔峰的人接風洗塵。
只不過,笑容可掬的司馬懿只是應和了幾聲,便借口說陛下賜宴時酒吃多了、醉意上頭,讓各人皆散去,只讓年長一點的司馬師與司馬昭伺候更衣。
是字面上的更衣,而非出恭。
書房內,二子在伺候更換衣服與擦身去汗的時候,司馬師的目光有些嚴峻有些憂慮,而司馬昭則是孝順的勸說了兩句。
“暑氣漸盛,阿父也該少吃些酒,以免出汗太多而傷身。”
“要不,阿父還是讓兒去囑下人煮些醒酒湯來吧吃了醒酒湯,再沐浴一番,阿父就不難受了。”
司馬懿沒有說話。
一味淡淡的笑著,還拍了拍他的手以表對孝心的寬慰。
他知道這個仲子還年輕、資質也大抵如中人,故而也沒有解釋太多,況且一旁還有早就做主約束家里的長子在呢!
果不其然。
待司馬懿換了身干爽的居家綢衣坐下,司馬師就直接開口訓示道,“子上莫聒噪。阿父豈是不知愛身之人不過是身不由己而已。”
也讓司馬昭當即啞然。
見狀,司馬懿笑著擺了擺手,“兄友弟恭。子上也是出于好心,子元何必如此苛刻子上,為阿父取個靠座來。”
“唯。”
忙不迭應了聲,司馬昭取來坐靠放在司馬懿身后,待其身軀后仰靠著的時候,他又轉到跟前坐下,搬來司馬懿一只腳放在自己膝頭上輕輕揉捏著。
他知道接下來的談話,他沒有資格插嘴,也插不上嘴。
“子上再給點勁。”
接過司馬師遞過來的井鎮蜜水,司馬懿輕抿一口后,有些惆悵的感慨道,“唉,老了。不勝酒力,也難耐久坐了。”
“只是陛下猶不知阿父老,亦不念阿父老。”
“君子慎獨。子元莫要誹謗陛下。”
“是,兒謹記。”
“嗯。”
鼻音以應,司馬懿闔目慢飲,待將一碗蜜水吃盡了,才慢悠悠的講訴起了方才面君被賜宴的過程來。
諸如君臣相得把酒言歡、言笑宴宴的過程,自是直接略去。
他先是將天子曹叡聲稱群臣表奏,當依制以太尉府署理屯田事說了,隨后才將席間的對話大致轉述。
“陛下重申了先帝‘朕接受天命,領有海內,國家元勛、社稷重臣,皆應與朕共享富貴、傳之無窮’之言。隨后又對阿父說,他對先帝之言深以為然,亦欲與忠誠之臣共享富貴至無窮也。”
“阿父,兒知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