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猶如流水淘沙,前波未滅后波生。
剛以緩兵之計搪塞完荀顗的夏侯惠,現今就迎來前波未平而后波起。
前事的余波,來自于吳應的感恩。
卻說,當丁謐依照夏侯惠的叮囑尋到吳應,聲稱兩家的前嫌盡棄,且在合適的時機將為他父改謚號之事出力的時候,吳應差點感激涕零。
無以言表之下,他也順勢將前番他自以為的籌碼給說了。
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彈丸在下”,明言夏侯惠那時猶如螳螂,更有執彈弓之人在下欲狙之。那時,夏侯惠覺得他提出來的條件太苛刻,且以為自身平生的絆腳石,莫過于司馬家,便對他不做理會。
“稚權,吳溫舒言執彈弓者,乃曹長思。”
中護軍官署內,先是讓刀筆吏皆出去后的丁謐,低聲轉述道。
令夏侯惠一時默然。
不是驚訝曹肇有算計他之心,而是在震驚:不想,曹肇竟有這本事!
“依我看來,夏侯允進應是參與其中的。”
丁謐很自覺地發揮幕僚的作用,不等被問便徑直分析道,“那時曹長思并未被孤立,且吳溫舒明言曹昭伯是為彈丸。以此推算,夙來與曹長思親厚的夏侯允進,斷無置身事外之可能。不過,此一時彼一時也。時至今日,曹長思孤掌難鳴,想作執彈弓者也是力有不逮了。”
就曹肇還想算計我
哪怕他沒有被孤立,也同樣是力有不逮!
心中暗嘲了聲,夏侯惠頷首,語氣猶不乏謹慎,“確如彥靖所言,此一時彼一時也。不過,蜂蠆有毒嘛!還是做些提防的,有勞彥靖多費心。”
“蜂蠆是有毒。”
不料,丁謐卻不以為然,拊掌而笑,“然而,若蜂針蠆牙已失,我等猶有何畏之”
近來曹肇犯了什么錯被申責了嗎
我怎么不知道!
夏侯惠挑眉,眼中滿是好奇,“彥靖此話,何解”
“前任弘農太守‘病’故。”
丁謐露齒一笑,細細解釋緣由來。
原來,是他這些時日在交游中,偶然聽到一些士人嚼舌,說何曾不知為何郁郁了好些時日,連親厚之人的邀宴都推辭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知曉何曾已然與曹肇勾搭在一起的丁謐,也將此事記在心里。
經過多番旁敲側擊與請托友朋細察才知道,原來前任“被病死”的弘農太守,乃是何曾先父的故吏,且與何曾私交甚篤。
可以這么說,現今聚攏在曹肇身側的士人,有大半是靠何曾拉攏來的,而何曾能聚集那么多人,則是憑著前弘農太守的人脈。
畢竟是近畿大郡的郡守嘛,日后是有機會位居公卿的。
故而,前弘農太守的被動病死,相當于何曾被卸了一只臂膀,曹肇則是被拔了爪牙。
“此中干系,陛下應是有所察覺,故而才有遣太醫去守著前弘農太守之舉。”
丁謐笑顏甚歡,揶揄道,“亦可謂之,被陛下敲山震虎的曹長思,現今終日惶惶不得安,稚權何必在意他有無毒”
前弘農太守之死,還有這層緣由啊
我還以為天子是因為惱羞成怒,故而才泄憤下死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