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則是結交馬鈞的目的很順利。
馬鈞有口吃,拙于言談,難以與他人辯論,愿意傾聽他言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故而他每每前來崇文觀,大多旁聽湊熱鬧而已。
但自從夏侯惠過來后,他就有機會鍛煉口才了。
上古指南車是如何運作的、諸葛損益連弩改進后的優劣,可連續發石的投石車如何延緩承軸損壞、改進后的翻車受限于哪些地形地貌等等諸類問題,夏侯惠都屈尊虛心請教。
有機會在自身擅長的領域中為他人解惑,尋常人都不會拒絕。
馬鈞也不能免俗。
尤其是夏侯惠還傾聽得很專注,時不時還舉一反三,讓他得到了很多啟發。
一來二去,兩人很快就熟絡了。
且馬鈞還隱隱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沒辦法。
他擅長的領域并不被士人文士推崇,且又因為口吃而被冷遇了很多年。
“夏侯稚權,有益之友也!”
這是他近來掛在嘴上的話語,其親切之意可見一斑。
只是很快的他便開始惋惜,隨著遼東戰事第二波戰報轉來廟堂,夏侯惠就開始事務繁忙、鮮來崇文觀了。
卻說,自諸葛誕那夜以“馮唐易老、滅國破邦之功”等言辭勸說,終于促使夏侯霸下定了決心弄險一次。
弱冠入行伍、蹉跎年歲已久的他,不甘心籍籍無名過完此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更遑論諸葛誕的分析也挺有道理的,此番孤軍前去未必就是弄險。
出于謹慎的考慮,他在浮海而去之時,還讓諸葛誕、魏舒與孫密三部繼續進發西安平縣,行軍于途多樹旌旗、落營多設炊灶,佯作遼東兵將猶是陸路前來救援的假象,以迷惑韓濊。孤軍長驅數百里深入,要么功成、要么盡死。
隨去的一千五百兵將都知道沒有第三種結局,就連想當逃兵都因為浮海而無處可逃,故而人皆斗志昂揚。
幸運的是,他們賭對了。
韓濊還真如諸葛誕所料,留在帶方郡的兵力很少,僅三千余人。
這點人數沒有攻陷帶方城池的可能,但圍困城池絕通內外消息,還是綽綽有余的。
如帶方太守弓遵除了在韓濊兵臨城下之前,遣信使乘舟船去遼東襄平告急之外,余下的時間就唯有扶著城墻興嘆了。
析樂浪而置的帶方郡位在幽州最東,人口與出產皆最寡,根本不具備供養超過一千兵卒的條件。
他本部兵力僅有八百而已。
就算加上各署僚屬、郡縣獵戶或被困在城內的商賈護衛,合計也不過千數。
故而,他暫無引兵出城鏖戰之心。
雖然他本部八百人都是幽州邊軍、戰力不俗,足以匹敵韓濊各酋拼湊出來的三千雜兵,但是事有萬一呢
他若戰敗了,則城池不可守。
于公,是讓帶方郡淪陷于蠻夷之邦;于私,是他將背上無能的恥辱死去。
當然了,若是城內糧盡而遼東或朝廷援兵未至,他也只好帥厲將士孤注一擲了。
仲秋八月廿一,被困足月,城內糧將盡。
十日前就開始定額分配糧食的弓遵,現今開始讓僚佐督促城內富足之家盡出豕、雞、魚干等物供士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