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的筆,最開始也是硬筆。
懷鉛提槧這個成語,說的就是還是在上古時代,還用竹簡的時候,古人常常攜帶鉛錫制作而成的硬筆,在竹簡上鐫刻,后來發現不方便,刻字太慢,逐漸變成了用軟筆頭蘸漆墨在竹簡上書寫。
朱翊鈞手中的鉛筆,僅僅一扎長,一次性連續書寫可以超過四萬五千個字,不需要研磨,不需要紅袖添香,這就是他手中這支筆的最大優勢,便利。
寫得快。
朱翊鈞在書桌之上認真的寫了幾個字,點頭說道“嗯,辦得不錯,上等好物,此物甚好,送于元輔先生使用。”
“臣遵旨。”馮保松了口氣,陛下交代的事兒,他順利完成了。
朱翊鈞放下了手中的筆,看著馮保問道“馮大伴,朕聽聞,在咱們大明正統年間,英宗皇帝有一大伴名曰王振,馮大伴知道他嗎”
“臣知道。”馮保趕忙回答道,大明土木堡天變,京營全軍覆沒,宦官王振就成了一切的罪人。
朱翊鈞繼續說道“王振在宮里糊弄英宗皇帝,王振出宮辦事,明明可以在宮門落鎖前回宮,但是他就是不肯,非要請一道皇帝的手書,要在落鎖之后再開宮門入宮。”
“王振夜入皇宮,朝臣聞訊群起而攻之,王振跪地哭訴,為皇帝盡心辦差,卻被如此指責。如此伎倆,數不勝數。”
“臣聽聞過。”馮保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說道,這到底是誰跟陛下講了這個故事。
肯定是張宏這個乾清宮的太監
“外廷那些個大臣們不恭順,朕非常清楚。”朱翊鈞的語氣逐漸變得嚴厲,大明大臣們到了萬歷年間早就失了恭順之心,什么千年以來君君臣臣的禮法森嚴,早就忘得干凈。
“宮里的大珰帶頭違反宮規,大明這宮禁,就變得形同虛設了,什么人都能往宮里摻沙子,宮里這一刻發生點事,下一刻整個京師都全知道了,這外臣就順理成章的把手伸進了宮里來,這便是治人者為惡,小惡為大惡,禍患之根源。”
“大伴為宮里的大珰,你這里爛一點,宮里就爛一片,出宮辦事,大伴就是皇家的臉面,當謹記于心。”
馮保頗為恭敬的說道“臣謹遵圣誨。”
“臣告退。”
馮保起身彎著腰,緩緩的退出到了門口,才轉身離去,這故事肯定是張宏說給陛下聽的,不過陛下講的很有道理,大明宮禁一塌糊涂,大臣們儼然把宮里當成了他們另外一個斗法之地,宮里才有了那么多的妖魔鬼怪的事兒發生。
馮保帶著幾支鉛筆,向著全楚會館而去,這是陛下的新文具,書寫極其方便。
宮內來了黃衣使者,全楚會館上下不敢怠慢,張居正親自到大門處迎接了馮保,他見禮說道“馮大珰。”
“陛下口諭此物甚好,送于元輔先生使用。欽此。”馮保并未進門,將御賜之物,交給了張居正。
張居正何等聰慧之人,尚有奇思妙想,沒過多久就忘的情境出現。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平日靈光一閃的念頭,用此物記錄最是方便,用毛筆蘸著墨寫,還要研墨,還要靜氣凝神,他只當這是宮里的宦官們,費盡心思討好小皇帝讀書寫字所設計制作。
“刺王殺駕案,太后怎么說”張居正一抖袖子,幾張鹽引便落在了手中,他將鹽引頗為隨意的遞給了馮保。
大明寶鈔廢紙一堆,但是大明的鹽引卻極為堅挺,一張小鹽引一百二十斤,大約價值一兩五錢銀,一張大鹽引四百斤,價值五兩銀子,張居正這一沓大鹽引,少說有二十多張,價值超過百兩。
春秋季節的碳敬、冰敬不過千兩銀子,戚繼光作為張居正門下,一年也就送兩次孝敬,不過兩千兩。
這百兩銀出手已經極為闊綽了。
馮保卻沒有如同以往那般收受鹽引,反而推開了鹽引說道“太后之意,則是希望江陵公不要學了那高拱自誤,太后最是希冀陛下能夠承繼祖宗基業,這才是頭等大事,但若是有下次,太后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宮里要落鎖了,咱家就不就久留了,告辭。”
張居正站在倒春寒的寒風里有些凌亂。
這太陽到底是打西邊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