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像是沒聽明白張居正話里的意思,眼前一亮問道“元輔先生的意思是,把他們送解刳院,沒必要這么狠厲吧,又不是陰結虜人之類的不赦之罪。”
“那還是削官身回籍閑住吧。”張居正一聽,立刻選擇了折中。
把小皇帝教育成了不折不扣的暴君,他這個帝師有直接責任,孩子還小,可不能把皇帝陛下教成暴君,守護陛下心中的三綱五常,張居正義不容辭。
朱翊鈞知道張居正啥意思。
這三個科道言官,考中進士觀政三年,履任之后,做的是科道言官,無綱無紀,且不說對大明、對皇帝、對朝廷、對綱憲法紀,有沒有恭順之心,但凡是他們對自己讀的書有一點恭順之心,也不會做這種事了。
小題大做、結黨營私,圣賢書就教他們這些道理
朱翊鈞也讀圣賢書,怎么不覺得圣人訓,講的是這些蠅營狗茍
“戚帥怎么還沒入京來領賞”朱翊鈞有些奇怪的問道。
開皇極殿恩賞戚繼光之事,已經定下,結果戚繼光遲遲沒有入京來,連點動靜都沒有,朱翊鈞才特別詢問。
張居正略顯無奈的說道“戚帥在關外,董狐貍全軍覆沒,董狐貍侄子被抓,戚帥唯恐北虜借此由頭南下,去關外斥候巡察去了。”
朱翊鈞略顯可惜,他見過戚繼光畫像,還沒見過戚繼光本人,他拿了一本奏疏說道“朕看這本科道言官的奏疏,說戚帥輕啟戰端,既然董狐貍索賞,給些銀錢打發便是,何故設伏誅殺,引得胡虜畏驚。”
“戚帥有勇有謀、將士悍不畏死、敵人全軍覆沒、生擒賊寇酋首,這怎么就成了,挾寇自重了呢”
張居正頗為鄭重的甩了甩袖子說道“自古蠻夷畏威不畏德,若是給銀錢打發,只會步步緊逼,得寸進尺,大明得一夕安寢,起視四境,胡虜又至,其余賊寇酋首必效仿,邊方永無寧日。”
“殲滅全軍、生擒賊首,以收威嚇懲戒之效。”
張居正施政就四個字,富國、強兵,張居正做到了嗎做到了。
那薩爾滸之戰中,大明強出來的兵何處去了
萬歷二十三年的冬天,在薊州鎮石門寨,薊州總兵官王保說今日發餉,不要帶甲兵,將剛剛在朝鮮打完勝仗的浙兵皆坑殺之,戚家軍求榮得辱,成為大明江河日下的一個注腳。
“戚帥辛苦。”朱翊鈞停止了問詢戚繼光的動向,作為三鎮總兵官,戚繼光真的很忙,雖然離京師很近,但他還是邊軍,有巡察邊方的準備。
關于陳五事疏的內容,朱翊鈞并沒有多問,大明京師的考成法剛剛開始試行,不易操之過急。
講筵開始了,張居正對講筵產生了一種由衷的迷茫,這種迷茫在他考中進士之后,從未有過,論語的注解越來越奇怪了,那些耳熟能詳的經典,變的越來越陌生。
張居正開口說道“子曰道dǎo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dǎo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道,引導;政,正人者不正,法律政令;齊齊一;刑刑罰。”
“德;行道而有得;禮,制度品節。恥,是愧恥、羞恥。”
“孔子云人君之治天下,不過是要人為善,禁人為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