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看向了徐貞明,徐貞明看著一堆堆的番薯傻樂,壓根就沒注意到小皇帝在看他。
馮保輕輕的戳了戳徐貞明,徐貞明有些迷糊,而后才恍然大悟,向著寶岐殿的而去,取了一份奏疏回來,遞給了張居正說道“元輔先生,這是陛下授意臣寫的重農桑務本鼎建組寶岐司疏。”
朱翊鈞看著徐貞明,略顯無奈,這是給徐貞明邀功的一本奏疏,的確是他這個皇帝授意的,寶岐司,專事農桑研究,包括了農具、肥料、農務、四時、植保、畜牧、以及番夷作物改良等等內容。
但是這能開口說是皇帝授意的嗎
就不能說是自己寫的嗎
徐貞明這句話是慎重考慮過的,善名歸己、惡名歸上,貴己自私,這種事徐貞明做不出來,既然是陛下的主意,那自然說明好,日后無論誰承了這份恩情,都是承陛下恩情。
而且奏疏中,寶岐司的選址就在西苑皇家園林之內,徐貞明說自己的主意,那也得有人信才是。
朱翊鈞之所以借著徐貞明的手來完成這個提議,完全是他還沒有親政,只能這么兜這個圈子,兜這么個圈子,是有意義的,這是政治余地,大家都有進退的空間,不至于都下不來臺。
張居正不同意,也是駁斥徐貞明,而不是皇帝陛下。
結果徐貞明直接說是皇帝授意,把這個進退空間直接給弄沒了。
徐貞明是個器才,百般不會,只會種田。
張居正拿過了奏疏看了片刻俯首說道“陛下,容臣看明白后,暮鼓之前,貼浮票上奏,廷議此議。”
張居正沒有任何小瞧陛下敕諭的意思,哪怕是通過徐貞明表達,張居正也會走完所有的流程,慎重對待。
張居正不是嚴嵩、不是徐階、不是高拱,他沒有政治繼承人,他最希望就是皇帝陛下能夠成器,成才,帶領大明走出泥潭,恢復元氣,讓大明再興。
看到皇帝陛下肯做事,而且能做成事,他高興還來不及,怎么可能阻攔。
張居正需要確認,宮里的宦官們沒騙皇帝。
至于寶岐司的一應開支,張誠、羅拱辰剛剛從天子南庫帶回了一大筆的銀子,足夠用了。
“陛下,臣請遷安伯戚繼光回京,領番苗主持三鎮之地屯耕。”張居正收起了徐貞明的奏疏,俯首說道。
戚繼光是邊將,怎么可能輕易回京,但是陛下給了戚繼光遷安伯的身份,戚繼光搖身一變成為了武勛,那么戚繼光就可以隨時回京了,武勛雖然式微,但是勛貴就是勛貴,武勛在地方任職叫做客用,就是在別的地方做客。
戚繼光有了武勛的身份,就可以隨時回京了。
張居正請旨讓戚繼光回京,主要是這京營提舉將才的事兒,也到了時候,無論是兵部左侍郎吳百朋,副總兵楊文,都不太適合當總裁匯總裁決其事,而戚繼光適合。
說得更加明白些,楊文和吳百朋,壓不住那么多的刺頭,得把戚帥這尊大神請回來壓陣。
葛守禮立刻站了出來,俯首說道“陛下,臣請前大同總兵官馬芳回京,領番苗主持宣大屯耕之事。”
戚繼光能打,晉黨的馬芳也很能打
馬芳的身份其實非常尷尬,幼時被劫掠,少壯逃回,他這個南歸的身份,在嘉靖三十二年到四十五年,大明和韃靼激烈沖突的年代里,不被信任,馬芳從一邊卒,靠著戰功一步步往上爬,若非嘉靖皇帝出面說勇不過馬芳,馬芳也不會如此順利到總兵官的職位上。